003

湘色的裙摆漫过灰暗的地面，竟让昏黄的环境都隐隐有些亮堂起来。

牢狱久不通风，血腥味、潮味连同着其他腐朽之气一齐涌入她的鼻腔，宁清越一时竟抑制不住地干咳起来，似乎将将要吐。

傅以渐望着她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着实担心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他着实没想到像她这样一个娇娇公主，竟当真铁了心要来这牢狱走上一遭。

说实话，他原以为她说要亲去见梁缺桐，不过是一个跟他出来的托词罢了。

路上也劝过一回，奈何宁清越执拗起来，几乎是何人也拉不回的。他也不好多言，只得吩咐人提早过来一趟，莫让其看见那些太过腌臜的东西。

这时他不免怀念起早先的那个晋阳公主：温柔大方，识大体懂礼节，堪为京中闺秀典范。

怎么经此一遭，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怕是等太子醒过来，也不敢认了。

宁清越自是不知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在当前环境下还要保持所谓的仪体，已然过多耗尽了她的心力。

好在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宁清越渐渐也能缓过神，打量起当前的环境来。

整座牢狱一路延伸，它的尽头黑黢黢的，仿佛要择人而噬。

路旁零星亮着几支蜡烛，却也都蔫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灭下去。那光自然也亮不到哪里去，勉强算是比伸手不见五指要好上一些。

借着身畔手提灯笼的光芒，宁清越的目光向牢房里头探去。

牢房里的人大都没声没息，即使打量也不怎么发出声音。宁清越偶然对上其中一个人的眼，霎时便被其毫不掩饰的的恶意唬了一惊。

心神震颤之下，她的身体有微不可及地一晃，但很快，她的神色又重归于原先的平静。

也就是在这时，她才注意到傅以渐刚刚不动声色地挡在自己的面前。

觉察到身侧傅以渐的担忧，她给其回了个安抚的眼神，勉力去忽视足下的黏腻，和两旁掺杂着恶意与惊畏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一行人停在那间牢房前，狱卒忙不迭上前为他们打开牢门，低眉顺眼地请他们进去。

里面那人似是很久未曾见过这么亮的光，不由微微眯起了眼。他起身作礼，动作虽不够规范，却也算得上潇洒漂亮。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被众星捧月地围绕着的，身着华服的年轻姑娘。而也是这个姑娘，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梁缺桐？”她问，没有计较他的冒犯。

“是，”梁缺桐应道，有点戒备。

他隐隐能猜到这一行人的身份，却猜不出他们的来意。他唯一能庆幸得是，他们似乎没有恶意。

但倘若他们有恶意，自己又能如何呢？

自从刚要逃跑就被抓的那日起，他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枉他自以为聪明，实际却一直处于别人的掌心之中，翻手便可将其倾覆。

他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情况知道多少，知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女儿身，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应当走向何方，是不是即将迎来终结。

但他们始终一言不发，她不免也还抱着些侥幸心理。

梁缺桐又听见那仙女儿般的女子说话，只这一回不是同她讲，而是同她身旁的人。

女子说：“你们且避一避，本宫想同她单独聊一聊。”

女子身旁的男子起先不太同意，但最终还是在女子的坚持下退让了。

但他们在退去之前，给她手脚上了一套很沉重的枷锁，大概是为了防止她有异动罢。

宁清越虽是命退了众人，却也知晓他们的眼还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她望着眼前这个灰头土脸、满身狼狈的姑娘，眼神柔和。

不过若非傅以渐提前告知，她其实很难从眼前这个人身上看出姑娘的样子。

无怪乎他们先前就先入为主地把她当成个男子看。

“梁姑娘，你为那些已经、或即将因你而死的百姓愧疚吗？”宁清越问道。

梁缺桐呼吸一滞，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事情似乎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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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园太子居所。

榻上之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但很快就恢复到原先一动不动的状态，直教人疑心刚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被迫困在这具躯体里无法动弹已然三日了，方琮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掌控这具身体。

而他也不得不感慨，穿书穿到像他这么倒霉的地步，大概也还是少见的。

明明昨儿个还在同妹妹争执，等到第二天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处祭坛之上，而旁边围着一群高举火把之人。

这是穿越到原始社会、要将他烧死祭天吗？

他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但这具尚未能完全掌控的身体并不能如他的意，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