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载酒不知愁(一)
转眼便到了夏至这一天。
这段时间,小王爷只要稍得空闲,便要反复回味燕珩堪称石破天惊的箭术。自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客观事实——燕珩的内功高于自己。
咳......暂时高于自己。
当时正在跳崖,情况比较危急,来不及细看.....但那划破天穹的三只重箭,其上劲道迅猛无伦,乃是一齐发射。
小王爷自问,在全无保留的情况下,他也可以做到,但要想每一根箭上的力道控制得那么精准,却是有些犯难了。
天下皆知燕珩武功卓绝、内力深厚,没想到竟然已至如此境界…....当世武学之人,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好气!
看来必须加强习武的强度。
小王爷骨子里的好胜心被又激了起来,他的执行力相当强,抄起弯刀和银枪,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门口的暗卫理了理乱发,对主子的风风火火早已习以为常,自是不动如山。
这一练便是整整一下午,夕阳西下,兰昭儿仔细着怀中的物件儿,稳步走入屋中。
少年一臂支着脑袋,屈膝坐于檀木桌前,一头墨发被绸带所绑,马尾高束,夕阳的余晖覆盖下来,将他眉宇间的锋利尽数隐去。
兰昭儿眼中换上柔意,笑嘻嘻地唤了一声“殿下”,遂怀抱精巧的漆木盒子来到案边。
小王爷立马坐直,惊喜道:“阿兰?你今日回来的好早......”
若非休沐之日,兰昭儿通常要到用晚膳的时侯,才能急匆匆地自占星殿赶回来。
兰昭儿笑嘻嘻地说“我向长老告假啦!”等不及多说,咔嚓打开梨花木匣,双手捧着递给眼前的少年。
一顶金玉发冠静静地枕在丝缎上,和田红玉镶于冠顶正中,润泽明澈、光华夺目;冠环全用纯金打造,雕饰精巧繁复,更嵌有南洋明珠,璀璨生辉。
兰昭儿眨巴眨巴大眼睛,俏皮道:“殿下,你满十九岁啦!”
小王爷又惊又喜,一颗心绵软地几要化开,“阿兰......”
兰昭儿来到小王爷的身后,解开绸带,轻柔地为他起束发来。
余晖覆盖下来,兰昭儿望着小王爷轮廓分明的侧脸,手上动作愈轻,细致地为他正好发冠,紫眸中盛满了柔情蜜意,几乎要叫人溺死在里面。
“好啦。”
兰昭儿对着少年左看右看了半天,捂住嘴巴笑了起来,夸赞道:“殿下真是俊!”
小王爷笑问:“比白亭还俊?”
兰昭儿对其他人不是很关心,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白亭的相貌——呃......好像是个万里挑一的,勉强可以和她的谢家表哥作比。
可她不只看脸。
如果光顾眼睛舒服,还不如在房里挂上砚华表哥的画像,纸上的男人难道不更清净、更顺眼?
遂率直道:“各有各的俊俏。”随即朝少年飞了一眼,嬉笑道:“在我心里殿下最好看!谁也比不了!”
小王爷亦无意与风雅公子比美,放轻力气敲了她一栗,“小神仙,别在这里施迷术了。”
兰昭儿眼珠一转,软着声音撒娇道:“殿下,兰儿想向您求个恩典。”
“你说。”小王爷温然道。
“我觉得殿下的东陆名字特别好听,我很喜欢......”少女说着说着,脸上摆出委屈的表情:“兰儿不想再殿下、殿下的叫您了,不仅无趣,还显得好生疏远。”
小王爷掐着下巴略一思索,“我的东陆名......贺景恒?”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柔意更浓,“除了我的母亲与外公,没人这么叫我。”
贺明珠很疼爱他。
记忆中,母亲的房间里总是燃着不知名的香,甜甜的,让人产生倦意。贺明珠喜欢安静地抱着他,唇边总是带着淡淡的笑......灯下母亲低垂的眉眼,静馨的怀抱,遥遥萦绕在他的梦中。
小王爷的胸口泛起洋洋暖意,心神微晃:“阿兰,以后你叫我景恒可好?”
话音刚落,兰昭儿立刻接道:“好!”
小王爷疑惑地看向她,兰昭儿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我肖想这个称呼很久啦!”
兰昭儿扬起头,望向小王爷的眼眸,脸上绽放出甜美可人的笑容:“景恒,以后每一年的生辰,我都要陪你过!”
皎白的月光倾洒下来,将少女的眼眸衬得清澈而瑰丽,她的话语宛如羽毛一样撩过心尖:“做我的太阳吧。”
贺景恒猝不及防地怔愣住了,胸腔中的心脏一动,剧烈地跳动起来。
幽暗的苍穹下,少年的眼眸很明、很亮,仿佛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
几日后,傍晚。
兰昭儿拧着脖子看窗外,似乎是在和人赌气。
沙盘上的小旗歪倒一旁,贺景恒按住眉心,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