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先孕
北风一卷,凉州就变成了肃杀冷寂的冰雪之界。
狭隘逼仄的矿道之中,粗麻布裹着一具具嶙峋的躯体,像是没有魂魄的行尸,重复手里的动作。
铁锹和矿石碰撞的铿锵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却如同秋蝉绝唱的悲怆。
一具行尸飘然倒下。
监工习以为常地用脚踢了踢卧地的男子,见他毫无反应,便差使手下将他脚下的镣铐解开,从狭隘的矿道扔到了凌冽的雪地里。
皑皑洁白的世界里,他仿似唯一的污点。
躺在雪地里的男子深深吸了几口冷风,然后猛然睁开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雪地里不知何处蹿出两个人,毯子一裹,带着男子就远离了这片雪域。
马车用狐皮封住了窗口,任凭外面疾风如何呼啸也进不了车内半寸。
周煜铖喝了一口姜汤,然后猛烈地咳了起来,冬青、夏荣满眼怜惜道:“王爷这几年受苦了,随行的郎中在克木错等我们,此去定京路途遥远,还得修养一阵再出发。”
周煜铖眉头狠狠拧巴了一下:“我已经不再是王爷了,还蒙舅舅不嫌累赘,救我于险困之中。”
久违的温暖袭来,周煜铖昏昏然倒在了鹅绒大氅内。
冬青和夏荣叹了口气,也没出声。
消息是一个月后递到定京城的,启灏皇帝将来信攥在手中,一字一句对殿前送信的人道:“回去对你们将军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送进太师府的信迟了几日。
孔老爷孔仕弘和大爷孔处明一齐坐在书院内,沉默些许后,孔老爷道:“你叫黛鸢把藏书阁收拾一下,王爷估摸着还有半月就到了。”
孔处明应了声,又道:“宫里先得了消息,估摸着已经派人截去了。”
“太后的消息还没来,先等等。”孔仕弘凝着有些浑浊的眼睛。
“平哥儿今夜从宫里出来了,带了雪羊羊角给千玑。”孔处明道。
孔仕弘慢慢点了下头:“皇上明知道这层关系,还让他去太后宫里当差,也不知什么意思。”
孔处明也紧锁眉头:“要不叫他过来问问。”
“罢了,现在天儿太晚,明早再让他来我这儿,他心里惦记千玑,由他先去吧。”孔仕弘道,“千玑的事情……”
孔处明还没等孔老爷说完,立马道:“儿会让黛鸢查清楚的。”
“重要的不是查清楚,而是要安抚。”孔老爷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而又尖锐,看着孔处明。
孔处明已经年近四十,但是迎上孔老爷的眼神还是心里噔噔两下,他知道孔老爷这是怀疑是府里其他房的人动的手,所谓安抚就是查出来也不能公之于众,最好是找个替罪羊,孔处明诺诺答了句:“是,儿和黛鸢会善了此事。”
千玑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孔馥姚,立马搀她起身:“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孔馥姚一边抽泣一边支支吾吾不说话,陈千玑看着她,想到了上一世的孔馥姚未婚先孕,设计嫁入了勇毅侯府,嘴角不由往下一瞥,屏退了下人,问道:“三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妹妹落水那日,正巧我在陪妹妹,大夫人揪着我不放,非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来。”孔馥姚说得断断续续,“只那日妹妹不就是脚下打滑么,你同大夫人和祖母说一句,不然还不知道要把我怎样。”
上一世孔馥姚来让她求情,陈千玑心一软就和她一齐去了,到头来不仅没落着一句好,还拂了大夫人好大的面子。
陈千玑这会儿看着孔馥姚笑道:“三姐姐说的是极巧,只是我却好奇,平日里我与姐姐往来甚少,怎偏偏来找我讨教画技?论画山水,大姐姐可胜过我一筹,怎三姐姐偏又绕过了大姐姐来找我呢?且我平日去湖心亭也不少,又怎偏偏那日就落水了呢?”
孔馥姚咬咬下唇,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心生几分爱惜。只是陈千玑上一世见过太多这般的人,见她双眼含泪着道:“妹妹这是在怪我吗?”
陈千玑也愿意陪她演这出戏:“三姐姐,妹妹怎么是在怪你呢,只是妹妹心中也有颇多疑惑,怎所有的巧合赶一天去了?”
“妹妹若说姐姐没照顾好你,姐姐也认了,但妹妹将落水之事推到我头上,那就是天大的冤枉了。”孔馥姚又说道。
陈千玑见她一直顾左右而言其他,就知其中必有隐情,不急不缓地道:“三姐姐,你现在有身孕了当照顾好自己才是,动辄掉眼泪小心生出个小哭包。”
孔馥姚瞪圆了眼睛,慌张地道:“妹妹说什么?”
“对姐姐来说,勇毅侯府的五少爷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未婚先孕这事儿被闹出去,不管是太师府还是侯府,可都容不下姐姐了。”
陈千玑现在的语气宛如上一世的陈妃娘娘,听得孔馥姚心惊胆颤。
“妹妹的话,姐姐怎么听不懂……”
孔馥姚极力平复心中的汹涌,却没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