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陈黎元几乎是飞快地走掉了。

方寂昀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是滋味，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刚才她那个笑，心想，原来她会笑啊。

这会儿天光大亮，他也不打算走了，拉着小宇就地坐下，决定先对一对供词。

小宇很乖地扬着小脸看着他。

在方寂昀看来，虽然陈黎元说小宇在养这只小齿狸，但他当年才六岁，不会说话又没有家人，应该只是经常在山里和小齿狸玩，这个行为还远构不成私人豢养，也并不存在非法猎捕或者故意伤害，在现在这个网络社会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有的事其实最好不提。

“我为了捞你跳进湖里，不小心撞了头，挣扎着爬上岸，晕头转向，只好找个山洞树洞缓一缓，然后我俩无意间发现了它，”方寂昀指了指小齿狸，“好好抱着它，从现在开始，他是刚认识一晚上的新朋友。”

小宇于是小心地把小齿狸换了个姿势圈在臂弯里，非常爱护的样子。

“放心吧。”方寂昀揉揉他的头发。

再耽搁就不像话了，毕竟外头的人这一天一夜还不知道怎么担惊受怕地找他们，方寂昀于是起身，站到显眼高处，立稳脚跟几番深呼吸后，朝下面大声喊：“喂——————”

一边喊一边奋力招手，动作大到牵动了头上的痛楚，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小宇吓得连忙靠过去用身体给他支撑，一大一小一动物就这么狼狈地呼救。

“喂——————”

声音在山峦树木间层层回荡，效果令人意想不到地好，几乎立刻就有搜寻的人听见了。

方寂昀模糊看见下面有人举着什么东西朝他们示意，知道是对接成功了，心里一松，有气无力地说：“成了，等着吧。”说着原地坐倒。

原来这最近的一队搜寻队里就有小柔，她昨天到现在都没合眼，专业的搜救队来了也死不肯休息，硬是跟了过来，现在听见喊声，又遥遥看见她家队长的人影，“是我们头儿！”她大叫道，熬得通红的眼里近乎沁出眼泪，不管不顾地就往那边冲。

被一群人喊着名字这么扑过来，方寂昀居然还笑得出来，看着小柔血丝密布的眼睛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好着呢。”

搜救队的队医上来忙问：“方队，你现在什么感觉？有没有哪里受伤或者不舒服？这孩子呢？哪儿伤了吗？”

“他没什么事，”方寂昀说，“就我这头磕了一下，晕一夜了。”

小柔吓得声音都变了：“什么？我看看！”

方寂昀虚虚拦了她一下，“哎呦快别喊了，脑子嗡嗡的。”

队医撩起后脑他那位置的头发一看，发现果然一片肿胀青黑，发根处还渗着轻微的血丝，立刻说：“快，拿纱布和绷带，方队，先给你包一下，你千万别再动了，能看清我的手指吗？”

他竖着食指，方寂昀苦笑着随手一拍：“看不清——小柔，把王站长电话打通，就说我遇上个动物，要他来接一下，着急。”

小柔刚想骂他说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但猛然瞥见旁边怯生生的小宇，注意力被他怀里的毛绒绒小东西吸引，皱着眉问：“这是狐狸，还是狸猫？”

方寂昀：“回去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