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Chapter 15
15.1
意外发生的那一天,妈妈最终没有去医院。
妈妈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要将事情闹大。不好看。”
温昕一语不发,反倒是妹妹温暖忿忿地抹起眼泪:“什么家丑不可外扬?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始作俑者已经倒在卧室里打着呼噜睡着了。温昕默不作声,从药柜里翻出处理伤口的纱布与碘酒。
温暖本想帮着温昕为妈妈处理伤口,被温昕拒绝了。
“温暖,”她说,“我有点事想和妈妈单独谈一谈。”
妹妹看看妈妈,又看看姐姐,有些事,早慧的孩子都明白的。她默默点一点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妹妹走后,温昕面无表情拈起棉签,沾上碘酒,按在妈妈肩头的伤口上。
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着女儿一语不发地为自己处理伤口,有些如坐针毡,似乎比受伤的时候更不安。
棉签认真仔细地按过伤口,温昕的动作很轻柔,声音却有些漠然。
她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喝多了酒会家暴。”
女儿使用了一个肯定句。
而母亲沉默着,没有反驳。
温昕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我现在知道,温暖的妈妈为什么离开他了。”
棉签按在伤口的力度微微有些重,妈妈手指一颤,却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母亲逆来顺受的样子让温昕心头的无名火烧得更加旺盛。她将棉签向茶几上一丢。
“既然你都知道,”温昕说,几乎是咬牙切齿,“那你还愿意嫁给他?你是什么受虐狂吗?”
妈妈身体一抖,忽然大叫了一声:“够了!”
温昕一怔,隐忍的母亲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妈妈说:“我是为了谁?”
“……”
妈妈抖着手,指着温昕,被打被砸伤时没有流泪,这时却有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尾滑落。
“你温叔再怎么不济,”妈妈说,“终究这些年,没有短了你吃,短了你穿。”
温昕一顿,咬着嘴唇,无言以答。
妈妈慢慢地扭过头去,用手背揩了揩眼泪。
“没有你温叔,”她说,“你上哪去住这么好的房子,更没可能去一中念书。”
“……”
温昕的紧握的拳头颓然地松开了。
夏夜闷热,空调低声地“嗡嗡”运转着,为室内提供着宜人的温度。
这是兴海市黄金地段的精装修学区房,紧邻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兴海一中。
温昕和妹妹一人一间房,走路十分钟就可以到学校,生活便利舒适。
而这都是来自温叔叔的馈赠。
妈妈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说不出的惨淡:“温昕。”
“……妈。”
“这世界上没有白得的午餐。妈妈没本事,妈妈只能靠……这样,才能让你好好读书,好好成人。”
妈妈说着,手指颤动,终于哭着将温昕抱在怀里,“都是妈妈没本事,妈妈对不起你。”
温昕的眼眶也热了起来。
十四岁的温昕将额头抵在母亲的肩头,脸颊潮湿一片;那沾在脸颊上的,不知是自己的眼泪,还是母亲的血与汗。
而二十二岁的温昕将额头抵在顾世鋆的颈窝里,一点眼泪也没有了。
她只是慢慢地叫了一声:“顾世鋆。”
“……”
“我的妈妈,”温昕慢慢地说,“她很爱我。她为我付出了她的一切。可是……”
黑暗中,她没有什么表情地笑了一下。
“可是,我不愿成为她那样的人。”
15.2
顾世鋆听完温昕的自述,很久没有说话。
卧室里一片黑暗,空气安静,落针可闻,两个人靠在一起,只听见彼此绵长的呼吸声。
顾世鋆曾经对温昕的过去也有过猜测。毕竟,温昕的性格那样特别:
她的心灵自给自足,她不是很需要来自他人的关爱或外界的认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通过自己的努力,自己给予自己安全感。
可是某些时候,顾世鋆又觉得,温昕也并不是没有不安:那种不安来源于她认为自身尚且不够强大。
他可以感受到,她一直非常努力地想要让自己更加充实,更加强大,从做事的实力到心灵的锻炼,向来孜孜不倦:这大概是因为,她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其他的任何人。
顾世鋆也曾经思考过,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才培养出了温昕这样的性格。
偶然问起温昕时,温昕倒也谈起过自己的家庭。她只是简单地说:“我爸妈在兴海,还有一个妹妹,也在兴海。我爸妈是离婚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