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玻璃
“哎呀,天哪,他们来了!”佩妮姨妈慌慌张张地说。过了一会儿,达力最要好的朋友皮尔·波奇斯和他的母亲一起进来了。皮尔瘦骨嶙峋,脸像老鼠脸。像他这种人总是在达力打人的时候,把挨打人的双手反剪在背后,牢牢抓住。达力立刻不装哭了。
哈利和艾琳娜对视一眼,他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走运。半小时后,他们和皮尔、达力挤着坐在德思礼的私家车后座,生平第一次向通往动物园的路上驶去。姨父姨妈想不出任何别的办法安置他们,不过在动身前,弗农姨父把哈利和艾琳娜叫到了一旁。
我警告你,”他把红得发紫的大脸凑到哈利跟前说,“我现在警告你,小子,只要你干出一点点蠢事——干出任何事——那你就在储物间里待着,等圣诞节再出来吧。艾琳娜你最好看好你哥哥,不然你就陪着他一起呆在储藏室里吧。”
“我什么事也不会做的,”哈利说,“真的……”艾琳娜拽拽哈利的袖子,示意他不用多说了。反正弗农姨父不会相信他。从来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大概是因为他们周围常常会发生一些怪事,即使你磨破嘴皮对德思礼夫妇说那些事与他俩无关,也是白费唇舌。
每次哈利理发回来总像根本没有理过一样,有一次佩妮姨妈实在按捺不住,就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剪刀,几乎把他的头发剪光了,只留下前面一绺头发“盖住他那道可怕的伤疤”。达力笑得前仰后合,艾琳娜气的想把椅子轮到他头上。可哈利整夜睡不着,思前想后,不知明天该怎么去上学,同学们本来就拿他那身松松垮垮的衣服和用胶带粘牢的眼镜当笑话,这下就算有艾琳娜帮忙调和也没用了。可到了第二天一早他起床的时候,艾琳娜竟发现他的头发又恢复到了佩妮姨妈剪它以前的样子。尽管哈利拼命辩白,自己也弄不清头发为什么这么快就长出来了,可是为这件事他们还是把他在储物间里关了一个星期,多亏艾琳娜坚持给他送饭,他觉得他姨父姨妈可能会想饿死他。
还有一次,佩妮姨妈硬要哈利穿一件达力穿过的旧套头毛衣(这件毛衣很难看,是棕色的,缀有橙色的小毛球)。艾琳娜评价这件衣服是一个丑陋的裹尸袋。她越是往哈利头上套,毛衣就缩得越小,最后缩得只能给掌上木偶穿,哈利穿当然是不合适了。佩妮姨妈断定是洗的时候缩水了,才没有处罚哈利,哈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另一次,哈利在学校伙房的屋顶上被发现了,这可给他惹出了很大的麻烦。达力和他的一伙跟往常一样追着哈利跑,艾琳娜在后面追,结果哈利竟坐到了伙房的烟囱上,这使他受到的惊吓并不比别人小。德思礼夫妇收到女校长的一封信,女校长很生气,告诉他们哈利爬到学校楼顶上去了。但他当时只是在向伙房外边的大垃圾箱后面跳(正如他在上了锁的储物间里朝他姨父大喊大叫时所说的)。艾琳娜笃定是风半路上把他托上去了。
今天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他觉得只要不待在学校,不待在他和艾琳娜的储物间里或是费格太太满溢着卷心菜味的起居室里,即使跟达力或皮尔一起在什么地方消磨一天也是值得的。
弗农姨父一边开车,一边对佩妮姨妈抱怨。他喜欢怨天尤人,工作中遇到的人、哈利,开会、艾琳娜,银行,这是他喜欢抱怨的少数几个话题。今天早上他抱怨的是摩托车。
“……疯子一样,一路吼个没完,这些小兔崽子。”当一辆摩托车超车时,他说。
“我梦见过一辆摩托车,”哈利突然想起自己的梦,艾琳娜急忙想要捂住他的嘴,可是来不及了,哈利接着说,“那车还飞呢。”
弗农姨父差点撞到前面的车上。他从座位上转过身,艾琳娜觉得他的脸活像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大甜菜头。他朝哈利大吼了一声:“摩托车不会飞!”
达力和皮尔哧哧地笑起来。
“哈利当然知道摩托车不会飞,”艾琳娜说,“毕竟那只是一个梦,我想谁都会做奇怪的梦。”
哈利想,他要是什么也没有说就好了。比问问题更让德思礼夫妇恼火的就是他们总说一些违反常理的事情,不管是做梦梦到的,还是从动画片里看来的——他们认为他俩总有可能产生危险的想法。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动物园里挤满了举家出游的游客。在入口的地方,德思礼夫妇给达力和皮尔各买了一支大巧克力冰淇淋,也给艾琳娜买了一根小一点的草莓雪糕;他们还没来得及把哈利带走,冰淇淋车上一位笑盈盈的小姐就已经在问哈利想吃点什么,他们只好给哈利买了一支便宜的柠檬冰棍。其实冰棍也不坏,哈利心里想。他一边舔冰棍,一边观赏一只正在搔头的大猩猩,这只大猩猩跟达力长得像极了,只不过它的毛发不是金色的。
好长时间以来,这是他们最开心的一个早晨了。艾琳娜拽着哈利,特地小心翼翼地和德思礼夫妇保持着一小段距离,以防备达力和皮尔到吃午饭的时候,看动物看烦了,回过头来玩他们的拿手好戏——追打哈利。他们在动物园餐厅吃午饭,达力嫌给他来的一份彩宝圣代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