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缕月光

下飞机打车直奔老屋，凌晨一点的街道空空荡荡，在街角流浪的小猫趴在纸壳里睡觉，娱乐会所门口还很热闹，摇摇晃晃的醉鬼们情绪激荡，小区楼里漆黑一片，只有路灯孤零零值守。

“姑娘，怎么这么晚过来？幸好我今晚在机场那边溜活，不然都打不着车。”

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边说着打了个哈欠：“一会儿再跑一圈要是没人就收车回家睡觉去，你是本地人吗？我倒是知道那边有一家工厂，前几天发生事故还上新闻了，也不知道处理得怎么样了…”

谭雅雅一句话都没说，只在快要到的时候指了指路，付完款推了一下小院大门，被从内插上了，伸手进去拉开插销。

出租车还停在门口，司机大叔透过车窗用怪异的眼神看她，似乎在看她到底是不是这家人。

谭雅雅推开院门走进去，朝着司机大叔尴尬的扯唇笑了一下。

防盗门她就没办法了，看着紧闭的窗户和一丝光亮都不透的窗帘，播出电话。

门很快被打开，迎面就是一顿数落：“这孩子，回来也提前说一声，三更半夜的怪吓人的，快进来。”

谭母搭着一件薄披肩，困倦的样子更显老几分，谭雅雅忽然有些后悔这么冲动：“你们别管我了，先去睡觉吧，明天起来再说。”探头看了一眼半开的卧室门，确认父亲也在家里好好的。

“……行吧行吧，你也赶紧睡觉吧。”见她两手空空只背了一个小包，看上去没带什么东西，转身回屋去睡了。

谭雅雅躺在家里的床上总算放心熟睡，第二天睡到九点才起来，还是被谭母拽起来的，被子离开后凉气瞬间侵占，混沌的大脑也清醒过来。

“还不起来吃饭。”谭母把被子叠起来放进柜子：“吃完饭收拾一下就回去吧，也不知道你回来做什么。”

谭雅雅挤上牙膏：“就是回来看看你和我爸。”

“厂子的事情不是都和你说处理好了嘛。”

“那小叔怎么还没回去。”

“你这么一说我还想问你呢，让你去陪着林清，你出来林清自己带着孩子多不方便。”谭母忍不住抱怨，转手就要给林清拨过去电话。

谭雅雅赶紧拦下来：“我没告诉她，是因为感冒了在她家里住不下去，怕传染给他们娘俩，所以才回来的。”

“我爸去哪了？”谭雅雅确认母亲没事开始找父亲。

“去医院了，厂子被暂停经营，要准备许多材料递交工商和监管局，你小叔最近都在跑这件事，不过也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可以恢复经营，就叫你小叔赶紧回去。”谭母拿出一包感冒冲剂用温水冲开递给谭雅雅。

“让你照顾林清也是不现实，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谭雅雅喝完药吃了饭，趁着母亲刷碗的时候跑出去：“我去一趟商店，来的时候忘带东西了。”出门沿着街道跑出去，在大道上打车直奔医院。

护士台有几个护士在值班，医院走廊上没什么人，谭雅雅直接走过去：“你好，我想问一下工厂受伤患者在哪个房？我是来探病的。”

护士头都没抬沉迷在手机短视频上：“直走右边第一间。”

“好，谢谢。”谭雅雅走到病房门口，门开着，看见父亲果然在里面，穿着一件条纹质感的西服外套，背影有些沧桑。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大，陪护的人倒是看上去一脸刁钻，伸手指指点点：“你别以为找几个穿西服打领带的过来就把这件事这么解决了，我儿子的手这辈子算是废了，你怎么也要给我们各说法，要不他后半辈子就得你养着！”

谭父一言不发，听者她把话说完才解释：“我们不是不管，在厂子里的工人都给他们买过保险，不会不管的。”

“那……那也不行，我都问了，保险赔不了多少钱，十万二十万的够干啥。”女人尖酸刻薄，颧骨突出涂抹着鲜艳的口红。

“这些都等王强出院以后再谈，现在主要是把他的手治好，手术定在明天上午……”话还没说完，又被女人打断。

“什么叫出院再说？出院我们上哪去找你！就现在说，要是不给我们个满意的数，我们就不做手术！”

谭父被气笑了，掏了一下裤子口袋摸出一包烟，坐到凳子上点燃一根抽起来：“那你想要什么满意的数？”

谭雅雅在门口听得也着急，忍住脾气继续听。

女人眼珠子一转，翘起二郎腿摸了一把脚腕：“怎么也得这个数。”手掌全部伸开。

看她狮子大开口，谭雅雅彻底绷不住了，走进病房：“爸，我妈叫你回家。”

“你怎么来了？”谭父的烟已经燃到尽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谭雅雅注意到父亲面颊的淤青，没急着问。

女人见他们要走，冷哼一声：“回去好好想想，不行就打官司，我们光脚不怕穿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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