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晓,原便是我叨扰了,又谈何冒犯与否。”
聂木斐步子慢了些,开口:“沈公子若不嫌聂某多话,便听聂某一言。”
“聂公子但说无妨。”沈明道。
“既沈公子已来许府,不如来之安之,总将恩情、叨扰一类挂于嘴边,怕是多少有些妄自菲薄了,其实沈公子同我等一般,均为求学之子而已。”
妄自菲薄是假,撇开干系才是真,沈明总这般说,并非为了自轻自贱,而是想借着自轻自贱告诉众人,许家收留他绝非因为旁的原因,只因许家人心善罢了。许小姐也是……仅仅因为心善,才待他这般好。
可既然聂木斐会开口劝他,想来是自己言行略有不妥,沈明道:“多谢聂公子,沈明往后定当注意。”
“以后便是同门,以字相称,不必如此生分。我长你几岁,唤我宜恩兄便是。”
“宜恩兄,在下小字子彻。”
说话间已到了别院,阿翎站在沈明门前,向二人行礼。
阿翎是许英调来侍候沈明的,沈明素来都是一人独来独往,如今忽然得了一随从,反而有些不习惯起来。
“沈公子,没您吩咐阿翎不敢整理行李,只将床铺铺好了,用的是公子带来的被褥。炭盆也生着,后半夜阿翎再来加些炭火,沈公子初来府上,希望今夜能睡得好些。”
“多谢阿翎哥。”
“沈公子叫我阿翎就好。”
沈明不置可否地笑笑,他行李极少,除却衣物与书籍便无他物了,将包裹打开,他见阿翎还在原处站着,便问:“阿翎哥还有事吗?”
阿翎挠头,沈小公子又是叫哥又是客客气气,搞得他有些无所适从。
“该是阿翎问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药备好了,阿翎为公子上药。”
“无妨,我自己来,你回去歇息吧。”
“是。”
阿翎退下后,沈明才有空细细打量这间屋子。大约有原先屋子两个大,地下铺着绒毯,脚踩着也丝毫没有寒气。窗子开在南边,若是太阳升起了,便能照在屋子里。书案靠在窗下,沈明拿起,摸着细嫩却不失糙,他从前在任先生案上见过,应是宣州的熟宣,配着白玉砚和白玉狼毫,打眼看去便是珍贵之物。红木衣橱立在另一边,他打开柜门,内里叠着几身冬衣,棉鞋和手捂子都是崭新。
阿翎说了,这屋子他尚未来时,小姐便布置着,想来这些均为许小姐亲自添置,沈明心中又轻又痒,他心下慌乱,将旧衣物匆匆归置好。
坐在凳上,他才看到桌面果盘内摆着酸枣糕,想也知道是谁所为,沈明心口酸涩,捻起一块放入口中,是熟悉的味道。
沈明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荷包,内里是白日打斗时脱落的玉佩,他捧起玉佩细细寻了半天,未从上面找出一丝裂痕后方才放下心。
复从袖中拿出细绳,是路过裁缝铺时问掌柜讨的,绳子虽细,却结实得很,掌柜说绞了数万缕蚕丝放得此物。沈明身上银两不多,却奢侈了一把,将绳子买了回来。
仔细穿到了玉佩间,沈明思索片刻,又将荷包内塞了些软棉,再将玉佩放了进去,而后方才带到脖间。
经此一事,沈明不敢再心存侥幸,只得将玉佩重重加码才敢佩戴,他倒也不管累赘与否,那物件被安安稳稳放在胸前,便是好的。
沈明原想将书读完了再歇息,可许是屋内暖意融融,待上了药后便有些困倦,他看向床铺,床幔一水的天青色,正如他身着之色。
“许小姐……”沈明低吟,温热自胸口散开。
她接近时沈明怀疑过,是千金小姐心善,没见过这般可怜之人,才如此待他,总觉得再见一面她便会腻会厌,可再见一面,又一面,许小姐都从未冷眼,甚至越来越近。而今沈明却不愿再多想了,他有些贪恋,想着或许她能要他一直在她身边,便是不能也是好的,至少曾陪过了。
想到许芷,沈明便清明了些,复又掌灯坐到了书案前。
如今他命贱如蝼蚁,不能报答许家不说,不招风言风语便算好的。他想不惧流言,不再收着将军府的庇护,堂堂正正站在许小姐面前,能做些为许家有益之事。而今便只能用功读书,待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方才有资格与许小姐并肩而行。
夜深了,别院一盏灯直至子时方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