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方砖雕刻的地面被花石子甬路裹着,错落有致。院中新柳抽枝,繁花吐蕊,青竹绕着壁瓦挺峻着。檐上新燕欢语呢喃,檐下长廊蜿蜒悠长。
一片欣欣向荣。
忽地,斜风细雨飘摇,眼前光景遂朦胧。
我在哪儿?
翁莫呆立在庭院的一隅,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清雨穿身而过,丝毫不觉。
细雨渐滂沱,一瞬,倾盆而下。
风雨侵不了翁莫的身,她就这样立在雨幕之下。
有人凤冠霞帔,红妆灼灼,从房中走出。
离翁莫不足尺距,那人停下了脚步,扬起首。雨冷硬地砸在脸上,凤冠掉落,她却笑了。
伸手从宽大的衫袖里掏出匕首,眼前的女子收起笑意,一刀一刀地划着华贵的盛装。
眼底的决绝,让翁莫心头发颤,怔神看着被凌迟的喜服。
丝线紧密缠绕,纹案细致精美。
匕首掉落,女子的手垂了下去,无力苦笑。
当——
左腕有东西坠地,溅起雨水。雨珠开了花,那东西碎了一地。
翁莫看过去,在一地破碎中,依稀可辨那东西的模样。
蓝玉蛱蝶,银丝串连。
眼前的姑娘于泥水中,捧起那摊玉碎,朝院中石柱奔去。
“不要——”
翁莫伸手阻拦,她穿身而过。
*
再睁眼时,翁莫以为自己醒了,却是到了另一方天地。
漫天素雪轻洒,几步开外的方亭旁,一树红梅初绽。
亭中有两人相靠依偎。
翁莫走上前,隐在红梅后,看向亭中。
男子遥望着静无波澜的江面。
玉尘纷纷,山水旷廖。
蓑衣老翁撑桨划过,江水起了涟漪。船中老妪走出,扬手,似是为他拂去了肩上的落雪。
斜枝挡遮,翁莫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却于花叶间隙中,窥见了一滴自下颌滑落的水珠,听见了他的自语:
“我知道你……回不来了。”
倾身在他怀中的女子,阖着双眸,嘴角带着笑意。
一瞬,天旋地转,翁莫置身刀光剑影,见丰神秀澈的男子手持长枪,抵着四方围拢的利器,又见一束发的女子,带着一身血迹策马而来……
翁莫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周身像是被千斤重的巨石压着。在睡梦中,她越来越累。
一片混沌中,翁莫又见有人满身是血,抱着怀中的孩儿跪地叩首,苦苦哀求。那人抬头时,翁莫在一片血色中,被惊恐围堵:“孟梨……”
“翁莫,翁莫?”
感觉有人在摇着她的身,翁莫终于从睡梦中挣扎过来,睁开眼,见孟梨趴在床头,轻晃着“你“你怎么啦?”孟梨见她睁眼,担忧地问,“做噩梦了?怎么一会儿喊一会儿又哭的,我踩着板凳看你好半天了,一直没敢叫醒你……”
翁莫点了点头,坐起身,抬手擦掉额上的细汗,“我刚才好像梦魇了,想醒都醒不过来。”
“啊——”孟梨够着胳膊,抚了抚翁莫的头发,一本正经道,“没事,鬼压床而已,莫莫不怕,莫莫不怕。”
心中的焦躁轻了些,翁莫笑着拍掉了孟梨的手,问:“你还没收拾完?”
话落,孟梨从板凳上跳下去,回道:“马上啦马上啦!”
翁莫被一连贯的乱梦搅得心绪不明,口干舌燥,也从床上爬下。
下床时,胳膊不小心合上了刚才入睡前看的旧书,又翻回她看到的那一页,折了一角,盖住了书角画着的一小册书样。
下了床,翁莫灌了几口水,走向阳台,
天色空濛,漫天雨幕遂起。
远处,红棕色的教学楼巍然在透明的珠帘里,默然凝望着目之所及。
华大校园人来熙往,行李滚轮声衬着落雨,脚步声错着话语,放假之际,阴雨也盖不住言语的雀跃。
翁莫站在宿舍的阳台上,望着逐渐昏沉的天色,看着挺立于窗前的一棵栾树。
五月初临,栾树花还未开,只着一身苍翠。雨滴答在枝叶上,溅起满叶碎珠。
刚才让她越做越累的梦,她记得故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故事里的人,是何样貌。
这样惊心动魄、光怪陆离的梦,她已经连着做了一周了。
也正因为如此,夜里睡不好的她,才会在放假的第一天,于白天补觉。
只是现在,白天的梦也不安生。
雨势渐阔,翁莫听到孟梨喊她。
“莫莫,我给你说,昨天那密室后劲儿太足了,”孟梨边整理行李箱边向翁莫念叨,“我特么昨晚梦到自己跟那女主一样,被困在了那破井里,真是服了!”
心头一皱,迟疑了一会儿,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