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阁
拓跋赫苍目光在扣着他手腕的纤手上凝了良久,以为错身在前的姑娘,带他去的是书房,不曾想,进的是她的闺阁。
翁莫推开屋门后,兴步走至书案前,抽出这几日练的几张字。
拓跋赫苍静立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练潇辞的卧房打量了一番,后将目光聚拢在眼前伏身在案的女子身上。
翁莫翻来找去,递给拓跋赫苍一叠练字帖。
“喏,你看,我现在字可丑了。从收到你书信开始,我才开始练字的。”翁莫站在拓跋赫苍的身旁,向他解释,“我并非不回你的书信,只是真不会写字了。”
拓跋赫苍瞧了一眼神色诚挚的翁莫,低头览起写着黑字的纸贴。
“将军,您先看着。”翁莫说着,转身推出床榻后的衣桁,至暖炉旁。又脱下身上暖厚的黑披风,搭在横木上,又将下摆掂起,向暖炉靠了靠。
拓跋赫苍将手里的字帖一张一张地阅着,嘴角溢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看着看着,竟见到了自己写给她的书信。
信纸两侧的墨点,比着于纸上的字墨色深了些许,似是新沾的墨,又往后翻了翻。确是如屋内的姑娘所说,这字是初学者的笔迹,越往后几张,字写得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愈发的有神形,只是……
翻阅完所有的纸帖后,拓跋赫苍微抬眸,看到了书案上的一点红。
长颈白瓷瓶一只红梅独秀,于烛下灿烂。
拓跋赫苍放下纸帖,一手点了点瓶中的红,一手轻轻捻了捻藏于袖中的几瓣落英,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举着衣摆,在暖炉旁烘烤的翁莫,无意间偏身,瞥见了闪映在明灭烛光下的朦胧笑容,以为是在笑她落于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嘟嘴道:“将军莫笑,我知道自己的字丑,但我会勤加练习的。”
拓跋赫苍抬头起身,侧过身,道:“确该勤于练……”“习”字在看到举着他披风烘烤的姑娘时,没了声。
举着他衣服的姑娘,脸上似是吹了风雪又烤了暖炉的缘故,双颊红晕清晰可辨,很是娇俏,目光净透柔和,又灌着长久以来的一缕漠意。
“你这是做何?”拓跋赫苍问。
“帮你把衣服烤暖呀,”翁莫应道,“将军魁梧,潇辞低矮,怕是拖着将军的披风扫了一路的雪。”
“你……”
翁莫拍了拍逐渐回暖的衣裳,接着道:“烤暖了,将军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身上也就不冷了。”
拓跋赫苍黑眸里的的烛影跳动,走至翁莫身边。
试了试衣裳的温度,翁莫觉得差不多了,便挂好后松了手,转身,被促然行至身侧的人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定身后,翁莫抬眼,迎上拓跋赫苍幽深黑亮的双眸,灼灼目光似是要将她吸进去。翁莫忙将眼神移向别处,不知言何的她,细细打量起眼前人。
一别两年,眼前的人,依旧俊朗非凡,眉眼深邃,眼神中的凌厉更胜从前。许是南征北往、风吹日晒的缘故,肤色好像暗了一些,看起来更为朗硬了。
翁莫将视线重新与眼前人对上,等拓跋赫苍先说话是一种奢望,于是她开口道:“将军,你黑了。”
拓跋赫苍依旧不语,只是盯着翁莫。
翁莫抿了抿唇,眼神向下瞟了瞟,像是做了很大决定似的,又迎上眼前人深不见底的目光,认真道:“将军,我们一定要成亲吗?”
闻言,拓跋赫苍的神色终于动了动。
“何意?”他问。
翁莫的想法很简单,她不能理解长辈的情谊或是家族的利益为何要靠捆绑小辈的婚姻来维系。在她看来,感情是世间为数不多可以纯粹的东西,不应当掺杂任何杂质。
纯粹本就难能可贵,感情的纯粹更是,应当追之、珍之、持之。
因此,翁莫不理解“娃娃亲”,更难以理解任何时代的“联姻”。
“我只是觉得,婚姻非儿戏,更非旁人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然承担情意双方的意愿、心意才是重中之重。只因这段姻缘所带来的喜怒哀乐、爱恨怨憎,皆由结为连理的二人担受。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之人,无论何种因果,共担之,哪怕结果不尽人意,也是二人之事,怨不得他人。如若并非二人本意的结亲,往后的日子难以磨合共持,那时怨谁恨谁?”
拓跋赫苍垂眼看着身前的姑娘,只觉二人虽咫尺之距,心却隔着千山万水。
翁莫盯着书案上的瓶中梅,接着道:“我与将军,互不了解,情愫未生,如若顺应父母之命结为夫妻,于一片屋檐下细数光景,日后怕是会遇诸多坎坷,遭数多磨难,二人又难以共担,终会于万千琐事中至互看生厌。与其这样,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当初就不要许下这桩婚事?”
翁莫抿着嘴,看着脸色发黑的男子,点了点头。
拓跋赫苍压着从四肢百骸散出的冷气,往前一步,轻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