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为庄周
足些。
苏融谢过门卫,由一位嬷嬷引至祝青院前,嬷嬷进去通报,他略略向里看了一眼,东风将一杆枪舞得让人眼花缭乱,好似落花阵阵,瑞雪纷纷。
不多时,嬷嬷要他进去,东风也收了银枪,跑来携了他的手:“怎么才来,莫不是就等着中饭。”
“冤枉,现在才巳时一刻,我是怕来得太早叨扰了大家。”他挑了挑眉,变戏法一般摸出一只草蜻蜓,“喏,今早随手编的,送你。”
东风接过草蜻蜓,道:“我都多大了,你还送我这些小孩子玩意。”
“无论多大,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呸,说得好像我没有看着你长大,你只比我大七个月而已,连一岁都不够。”
祝逢春扬了扬脸,捏着草蜻蜓走到一边,预备折两茎草来配它。不远处的祝青摇摇头,道:“东风被我们宠坏了,劳你一直担待。”
“哪里,东风这样的性子,旁人羡慕都来不及。”
“一个多月不见,苏小子说话愈发中听了,到底是要参加科试的人,不枉你母亲多年辛苦。”祝青另取一只酒杯斟满,教苏融坐在对面,“这次回来,我特意为你买了历科程墨持运,你回去认真修读,争取明年金榜题名。”
“祝叔好意,苏融心领,只是苏融又有了其他打算,暂时用不上历科程墨。”
“什么打算,莫不是想三年后再考?”
“不是这个。”
苏融饮尽杯中清酒,道:“祝叔,苏融想暂缓读书,先去军营历练几年。”
“倘若我没有记错,正月你才说了要参加今年的秋闱,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苏小子,人生在世,立志容易,守志难,既已发了宏愿,本该砥砺前行才是,如何能不过数日便改弦更张?”
“祝叔误会了,苏融非是要改弦更张,而是有了更多感悟。参加科试,为的无非是入朝为官,安一方黎庶。而今天下烽烟四起,多少将士饮恨沙场,多少百姓埋骨他乡,当此动荡之时,苏融若仍不知兵事,不解战情,即便入朝为官,也不过是为政事堂多添一根腐木。”
苏融背出一早打好的腹稿,神情恳切,言辞激昂,好容易看到祝叔陷入沉思,东风却走了过来,道:“前日才要我放弃从军,一晃眼,你倒自己寻了顶高帽戴上,怎么,这次便不怕战死沙场了?”
所幸他有所预料,当即给她倒了一杯酒,笑道:“当然怕,可正因为怕,我才更要走这一遭。
“天下之事,若只停留在怕,后面必然是步步退缩委曲求全,只有把怕放在一边,向前一步,弄清楚怕的缘由,才能将它彻底战胜,换一个海晏河清。”苏融转向祝青,向他敬了一杯酒,“祝叔,从军一事,家母已经应允,将来沙场之上,祝叔只需将苏融视作寻常兵士,攻守赏罚但看军规,生死荣辱皆凭天命。”
“也罢,既然你母亲已经同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兵士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你是阵亡将士的遗孤,我不好让你身赴险境。”
祝青沉默许久,道:“这样,我记得你学过两年医术,懂一些简单的药方,也会包扎伤口,不如就做个随军医生,专司救治伤员。若是愿意,你就先搬过来,明日起和东风一起训练,提前适应军中生活。”
得他点头,苏融不再多说,旁边的祝逢春一脸不解,被祝青叫到一边,附耳说了几句话,也便坦然接受了。
当日傍晚,苏融回家收拾了几本书,搬进祝家的一处小院,与东风那处相邻。
是夜,他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听到叩门之声,一看,竟是东风提了一坛酒寻他。
“就知道你没睡,来,陪我喝两碗。”
“等下,我去拿件衣服。”
苏融折回床沿,想挑一件应景的鹤氅,寻了一阵,想起自己并不在家,随手披了外衫出去。此时东风已经把酒倒好,慢慢喝起来。
他端起酒碗浅尝一口,不禁赞道:“好酒!”
“这酒便是万象皆春,昨日我给你送了一坛,你没有喝么?”
“你送的酒,我哪里舍得轻易开封。”
“酒这种东西,造出来便是让人饮用,有什么舍得不舍得。”
“说得好,是我迂腐了。”
苏融晃了晃碗中酒水,对着朦胧月色,同她谈了不少军旅之事。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祝逢春忽然问了一句:“苏融,你执意去军营,莫不是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