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头和尚阻止了同样想去王家打探的阿舍,独自一人前往。
午时过后,血玉观音在城南王家准备杀新人被一个和尚击退而后双方不知所踪的消息传来,姐妹俩匆匆赶回苦竹精舍,却发现精舍也是空无一人。
傍晚,当迟迟未归的石头和尚带着满面怅惘推门而入,阿舍甫一开口提及血玉观音就被他怒言打断,从未被师父如此呵斥过的姐妹二人皆是一惊,不敢再继续追问。
小山坡上,石头和尚慢慢摩挲着一把半新不旧的木梳,神色间半是怅然半是悲。
翌日,阿舍趁阿得专心整理药柜无暇留意之际,悄悄躲入隔间制药房继续绣那只鹰隼。
再次被细针戳中指尖,阿舍熟练地甩了甩手,忽然动作一顿,做贼心虚似的左右顾盼。
阿得飞快侧身,堪堪收回窥探的视线,假做踮脚取药,心下却觉有趣忍不住暗自窃笑。
这些针线活着实难为了阿舍姐姐,好几次她偷偷瞧着姐姐几乎耐不住跟手中的针线较上了劲,眼看就要甩手扔开,最后又气鼓鼓地继续折腾,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愿赌服输。那个样式明显是双男靴,至于准备送给谁,简直昭然若揭——大抵是某位石姓公子的半师之礼罢。
姐妹俩一个故作不知,一个浑然未觉,两人各自做着手头上的事,直到外出打探的铁蛋带回来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一夜之间,长安城有五个幼童失踪,某一户仅剩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人家甚至直接被灭了门。
舍得姐妹听闻皆是义愤填膺,阿得敏锐地察觉血玉观音杀人案与幼童失踪案几乎是同时出现,习武多年的阿舍则凭经验猜测或许是有人以幼童精血修炼邪功,二人决定着手调查。
是夜,药铺打烊后阿舍并未如往常那般守夜,而是与阿得沿着位处偏僻家中又有孩童的街巷慢慢往城外走。年轻女子的脚步极为轻盈,偶尔交谈时又压低了声音,若非当面迎上,几乎无人发现此刻还有两个姑娘在行夜路。
故而不多时,掳了一个幼童提在臂弯处的黑影就这般猝不及防地与特意掐准时刻离开药铺的姐妹俩打了个照面。
阿舍从对方提着的孩童小影和立刻转身逃走的利落反应中迅速判断此人多半便是日前劫掠幼童的凶徒,她只来得及嘱咐阿得一句‘先回精舍’,自己则急急循迹追了上去。
油青石板映照出如水夜色,金纹素袍缭绕着朦胧清辉,一袭白衣胜雪的石惊天携冷氏兄妹二人直奔药铺而去,却失落地发现阿舍今晚并未守夜,于是三人又快步赶往另一个方向。
此街头连接着彼巷尾,在银晖与光影交错的缝隙里,一霜白,一缃黄,犹如月色与雪色不期而遇,久别重逢。
阿舍睁圆了星眸望着眼前熟悉的人影,随着走近的步伐慢慢卸下周身戒备,不知不觉间讶然和喜悦已盈满心怀,眉眼间洋溢出明媚的笑意。
她做好了重逢的准备,但没想到相遇的时刻竟来得如此迅速又突然。
石惊天痴痴地凝望着缓缓朝这厢走近的阿舍,阔别两月,他心悦的姑娘越发明艳动人。
此前五日一封的书信并不足以寄托他满腔的相思,今夜月下重逢,万千情思再难自抑。
四目相对,两两相望,交错碰撞的视线无声流转着某种难以言表的缱绻缠绵。
半晌,石惊天终于回过神来,仿似吟咏喟叹般柔声唤道:“阿舍,好久不见···”
男子低沉带笑的嗓音蕴含情念,阿舍莫名觉得脸颊耳尖一阵微热,连轻抿着唇也无法遮掩她语声中的薄嗔浅笑:“长安始终在此,若有心相见,又有何难?”
没料到阿舍会做出如此俏皮又明快的回答,石惊天只觉胸腔痒意更甚,垂眸暗自平缓汹涌的情绪,而后轻笑出声,顺着她的话接口道:“若真是无心,今夜,又怎么会重逢呢?”
被反将了一军的阿舍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阵阵喜悦在心口隐隐冲撞。她轻轻瞥了石惊天一眼,很快又不自在地别过眼去,不敢再继续与之对视。
冷炎见状,趁此间隙替主人说项:“阿舍姑娘,主人对你一片真心,不但他亲自前来,而且连无痕山庄都已经迁到长安城外了。”
闻言,阿舍又惊又喜地抬眸望向石惊天:他在信中曾说不日会再至长安,她只道此番是寻常的小聚暂住,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举家搬迁!
阿舍也听出了冷炎的代为说项,一时又是感动又有些娇羞,但女子的自持自重让她很快冷静下来,巧妙应答道:“长安百姓众多,他举家迁往此地,又与我何干呢?”
石惊天凤眸含情一瞬不眨地盯着阿舍,直直迎上她略带游移闪躲的视线:“长安如果没有你,和废墟死城有何不同?”
连番情意绵绵的剖白足以将世间任何女子溺毙,阿舍再无法巧言回避,终于败下阵来。
她语速略急地转移话题:“我是为追凶而来,不能与你在此叙旧,改日再登门造访好了!”
石惊天看出了阿舍的紧张羞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