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心时亦满楼
“驾!”
这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辆马车冒着风雨在山路上急行着,一路磕磕绊绊,马鞭声不断,响彻山林。
坐在马车里的小少年抓着窗沿稳定身体,他看了眼躺在身边生死不明的人,不禁面露焦急,一把掀开车帘子,还未张口便被风雨吹了满嘴满脸。
赶紧拉上帘子,朝着外面大喊,“爷爷!还有多久啊?在不赶紧的这人就要烧坏脑子啦!”
伴随着他的声音的是一声天边乍响,银白泛紫的闪电仿佛要将天际劈成两半,照亮了片刻大地。
驾车的老大爷耳力不错,就算有雷声干扰他也将自己孙子的问话听了个清楚。他头朝右边偏了偏,高声喊到,“快了!就在前面了!驾!”喊完便又是一鞭打在马股上。
马车又赶了两里路,直到远远看到前面的一座小楼时这才放缓了车速……
爷孙两个在小楼主人家的引导下将那昏迷中人抬到了室内。
那是一个长相精致俊秀还有些的稚嫩的少年郎,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锦绣华服足可见其的身份非富即贵。但就是这样一个贵人此时的模样却是狼狈至极。
不仅身染血污泥渍,还重伤垂死,就像条死狗一样可以任人宰割。
萧楚河迷迷糊糊的,耳边传来纷杂的声响。他好像还能思考,但眼皮很重,睁不开,嘴巴想说话也张不开,甚至全身都失去了掌控。
他很慌,很担心师父的状况,也很担心自己,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一路颠簸,偶有雷声咆哮。车外的雨应该很大,因为这一路上总有雨水飘进来落到他的脸上,手上,带来的凉意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活着。
身边的少年人用斗篷将他裹紧,时常给他擦去脸上的雨水,在探探他的额头,怕他又因为着凉加重病情。
因为发烧,萧楚河的脑仁一直突突的疼,但不妨碍他因为身旁少年的举动而感动。
不知何时,周围安静下来了。身边暖融融的一片,柔软舒适的床榻,轻薄温暖的被窝,萦绕在鼻尖的清苦茶香与芬芳馥郁的花香……随着五感的逐渐清晰,床上的人意识渐渐回笼。
他好像不知不觉间真的晕了过去,那么,现在他在哪呢?医馆吗?
萧楚河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摇曳的杏色轻纱帷幔,一室青烟袅袅。帷幔的后面,一道绰约的人影正对着门外透进来的阳光静坐在那烹茶。
因为围幔的遮挡,他不清楚。但那人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起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醒了?”
声音在温柔亲和不过了。萧楚河眨了眨眼,迫使自己清醒些。而声音的主人已经走近,他伸出手,用手背拨开了帷幔,露出了其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人,穿着朴素的杏色衣衫,气质恬静,尔雅。颊边带着柔柔的浅笑,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暖光之中,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这是一种让人不自觉放下戒备的存在。
只是那双眼睛没有聚焦在他的身上。
“时间刚好,药已经不烫了。”
萧楚河怔然了片刻,闻言这才发现对方的手上还端了一个碗,因为离得近了,他这才发现一直萦绕在屋子里的他以为的“茶香”其实是药香。
坐起身,就着对方的手将药喝了。润了喉咙,他这才问道,“是你救了我?送我来的那对祖孙呢?”
她微微颔首,将药碗轻放到一旁的矮凳上,“你伤的很重,已经在此昏迷了两日。送你来的那对祖孙还要赶路,因此,在确定你无事后他们次日便离开了。”
萧楚河点点头,缓缓舒了口气。他敛下眸子,半晌才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这的大夫?不知我的伤……”
闻言,她逐渐收了笑容,满含歉意的说出了不出他所料的话语,“公子可知道自己这伤是怎么来的吗?实在抱歉,在下医术不精,不能为公子完全治好身上的伤。”
萧楚河的双手猛地攥紧身下的被子,深深的闭上了眼。尽管心里清楚,但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丝希翼,希望之前只是做了个噩梦。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萧楚河苦笑一声,“这怎能怪姑娘?若没姑娘与那对祖孙搭救,此时我以命丧于荒野,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一顿,继续道,“在下……萧瑟,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
上方是一片长久的沉默,萧楚河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却见她呆呆的立在那里,嘴角才又扬起的笑容有些僵。
萧瑟:“姑娘?”
萧瑟这一声仿佛叫醒了她,她重新微笑起来,语气却非常郑重的对萧瑟说道,“在下花满楼,乃江南花家第七子,是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公子怎可用姑娘二字来称呼我?”
萧瑟呆滞脸:“……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