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宋玉想起那天老裴在客厅里哭得声嘶力竭，如今想起心情依旧酸涩。

“哪有，我倒觉得哭出来才说明你没被打垮。”

“我好很多了，毕竟生活还是得继续下去......”他在那头顿了顿，“你也是。”

宋玉在商场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里找地方坐下了，凉风吹拂着，很舒服。

“网上那些东西，你就当他们在放屁。”裴嶙山的语气还蛮愤慨的，宋玉听到这话笑了：

“好啊，哈哈哈。”

“至于李立尧......”

宋玉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揪紧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椅子的腿。

“他对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一些......就是看不太明白，老觉得他精神分裂似的。”裴嶙山缓缓说道。

这话是挺幽默，但宋玉只注意到几个关键字，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对我......什么心思？”

“跟我一样呗，不过他那种人，三分钟热度也不一定。”裴嶙山有些不屑。

宋玉苦笑道：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他喜欢谁都不会喜欢我吧。”不然为什么可以和别人打情骂俏，和别人心无芥蒂地上床，大半夜不顾在机场孤零零的自己跑去和别人狂欢？但这话太让人心动了——李立尧真的喜欢自己吗？她压抑不住地欣喜着，浑身的细胞瞬间沸腾，但同时理智也在叫嚣：不，他不喜欢你，这是老裴的错觉。

“这些年我跟他打交道的媒介都是你，如果不是我总来找你，他也不会对我有那么深的敌意。”裴嶙山在窗前慢悠悠地调咖啡，电脑的屏幕前播放着两个小时前某大V发布的视频——李立尧推开记者把宋玉拉走的画面。

“他就是毛病多。”宋玉说。

“他就是喜欢你，但他确实蠢，”裴嶙山中肯地评价，“唉，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想清楚了，人算不如天算，万事不能强求，以前我以为只要坚持，有一天你总可以被我打动，但这回我妈走了，我才发现我错了。”

宋玉没忍心打断他，只是握紧了手机。

“小玉。”

“嗯？”

“其实你也喜欢他吧？”裴嶙山很平静地问，这像是一个陈述句。

宋玉的心跳渐渐加快，无言以对。

“你们同居了那么久，李立尧早就有能力搬出去了，我不信他不搬走是因为认床。你也是，你要是不喜欢他，怎么会愿意让他在你身边住那么久。”

“我......”宋玉没办法否认，自己对李立尧的喜欢已经成为习惯了吧，看见他心跳会抑制不住地加快，看见他卷入一个又一个的绯闻中时会吃醋会心酸，他玩笑般凑近自己时无法坦然，甚至，每次他在家的时候她都有一种正经营婚姻的错觉。

“但是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他的事业必定会影响你的生活。那种职业，甚至他的亲友，一旦暴露在公众眼中，就永远都不可能逃避了。那样的状态会持续到你的生命结束，比你最近经历的还要可怕。”

“我知道...”宋玉很小声地说。

“你想要的，他不一定能给你，也不一定会为你牺牲。”

“我......知道。”

“我不想看见你为他伤心。”

“我知道。”

“……你要好好的。”

宋玉终于没忍住，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老裴，谢谢你。”

裴嶙山沉默片刻，而后又说：

“你的选择...如果最后不是他，那我可以等。”

宋玉望着车水马龙，对岸的小酒吧热闹非凡，孤独只是她一个人的。她对着手机轻轻地说：

“老裴，别等我。”

......

钱莉最近热衷于十字绣，她一听到楼道里有声音就猜是宋玉回来了。宋玉的钥匙还在门孔外摩挲，门突然开了。

“回来啦？看微博没，你俩又上热搜了。”钱莉拖着大大绣布往里走。

“什么？”宋玉一惊，又心想可能就是今天李立尧拽她走那一下。

“李立尧公开声明，和宋玉女士是合租的朋友关系，将对此前关于宋玉女士的一切抹黑与造谣的ID追责……”钱莉抬起头，夸张地说，“他可太牛了，他还单独发了一条微博说，证据搜集中，过程有点慢，别着急，一个都跑不了。”

宋玉脑子里想着老裴那番话，问出口的却完全不相关：

“举证费时费力，真能把造谣的全部绳之以法？”

钱莉比着食指晃悠道：

“你对金钱的力量一无所知。”

“不过呢，最后估计只会抓几个影响力比较大的和几个普通用户以儆效尤吧，犯不着全部抓。”

“哦。”宋玉也打开微博看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