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宋玉费劲地起床找安眠药，她的剂量在加大，从一颗到两颗，又从两颗到三颗，如果还不行，可能还得去找医生看看。

明明白天还算好，忙碌起来一切正常，就连钱莉都说她话越来越多了。但一到晚上就睡不着，思绪乱得不像话，尤其是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有时候还会有种无端的恐惧，恐惧第二天的太阳，恐惧墙上挂钟走针的声音，甚至恐惧手机突然的振动。还有，在这些恐惧中会忽然忍不住想起李立尧，想自己记得起来的这些年他和自己的那些只言片语的对白，以及老裴那句：“他喜欢你。”

这就像是从来没看见过光明的人，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声音说，你回头看看，天亮了。宋玉想破头也没想明白老裴说李立尧喜欢她是有什么依据。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李立尧也绝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这一点，她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已经认识得很清楚了。

李立尧对未来除了事业就没什么设想，更何况是要经营一个家，这种需要数十年如一日去维护的系统太繁杂琐碎了，他不会愿意的。经营家庭比拍戏累得多，这她知道，不然她的父母也不会那么早就saygoodbye。

头快炸了。

宋玉拿被子蒙着头，黑暗里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一清二楚，慢慢地急促起来，竟有点像在□□，她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到四点过才慢慢睡过去，醒得又特别早，因为老是躺在床上也会让人觉得非常颓丧以致绝望。

太难了。

......

裴嶙山头天晚上买了很多很多吃的，他从自己家出来，门外突然钻出一个人影，把他吓一大跳。

“怎么是你！”裴嶙山看到李立尧就来气。那个声明他看到了，又把宋玉推到风口浪尖，还嫌她的生活不够乱吗？

“告诉我宋玉现在住哪里？”李立尧挡着门，不让他走。

“不好意思，我不会告诉你。”裴嶙山示意他让开。

“你不说我今天就不走了。”

裴嶙山握紧拳头，冷冷地说：

“需要我给你背法律条款吗？这种情况我有很多个理由让警察把你带走。”

“你蒙谁呢？”李立尧不屑地说，“我没有对你实施暴力，我就不犯法，你以为就你一人懂法？”

“你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你现在正挡着我呢。”裴嶙山指了指脚下。

李立尧不耐烦地问：

“别磨叽，她现在到底住哪儿？”

“她让我别告诉别人，你别再问了。”

“她在哪儿？！”

“你凭什么去找她？！她现在成为众矢之的不是你的问题？你要点脸可好李立尧？”裴嶙山不再管他，把人推开后自己径直下楼了。

李立尧狠狠地往墙上踢了一脚，然后蹲下去龇牙咧嘴地骂道：

“操！劳资不用你一样能找！”

为了防止李立尧跟踪，他开着车在不同街区绕了好半天才到目的地。

裴嶙山匆匆上楼，开门的依然是钱莉。

“裴律师？”钱莉很惊喜。

“钱老师你好。”

“来看宋老师的呀？快进来吧。”钱莉帮他找了一双拖鞋。

“谢谢你，”裴嶙山笑说，“之前多谢你的帮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钱莉一看，竟是一礼盒装的黄芽金骏眉。

“怎么这么客气？这我可不能收，咱们都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干嘛这样见外呀？”

“话虽如此，礼数还是应该周全。”裴嶙山把茶放到桌上。

钱莉把茶收下了，面上泛着笑，心里却她不太开心，裴嶙山老把她当外人。钱莉把人招呼到客厅里，朝卧室叫道：

“宋老师！裴律师来了！”

“老裴？你进来吧！我在写结课报告！”宋玉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

裴嶙山推开门，看见宋玉正在飘窗上奋笔疾书，不禁笑起来：

“这么忙啊？”

“是啊，今天就得交，校上催得急。”宋玉一边打字一边说。

“瞧你，每学期都得来这么一回。”裴嶙山顺手关上了门。

“其实也不是每学期都有课要结……诶？老裴帮我拿一下平板，就在桌子上。”宋玉伸了个懒腰，又捏了捏自己的肩。

“好。”裴嶙山走到桌前，把平板拿起来，余光却瞟到桌角两个小小的药瓶，上面是日文和一堆专业英语。

“给。”

宋玉接过，头也不抬地继续打字。

裴嶙山把手机拿出来，状似不经意地问：

“今年打算在哪儿过年啊？”

“嗯，随便吧，哪儿都一样。”

裴嶙山把药瓶上的标签拍下来，默不作声地收起手机。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