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
方寸间,姜馥迩绝望早已胜过此前希冀。
她此时下降的速度远远快过内力冰释,无法自由调动的身体只得听天由命。
就在她以为会被黑暗彻底撕碎时,忽见一道火光从眼前飞速划破漫无尽头的浓夜,犹如流星擦过长空,点燃她心中半缕期许。
紧接着,缠着自己的千金丝忽被一股外力带偏了方向,朝着火光落定的一处山壁凸起移去。
她手脚逐渐内力充盈,犹如春暖复苏一般恢复气力。
眼看砸至嶙峋巧石,她借着与自己相缠绕的外力忽地旋身飞起,与千金丝另一端相互牵引、拉拽。
直到几次轻跃后,那端忽然止步于火把照亮的一小片光晕里。姜馥迩身体才猛地失去依傍,朝着近在咫尺的凸起怪石横冲直撞砸去。
只是她还未踉跄落地,忽感腰间一紧,竟被外力拉扯飞速撞进那团被火光照暖的白影里。
眨眼间,她便跌入血气浓郁的宽肩里,身体进而不受控地跟着那团白影轻盈飞旋,直到彻底泄力,才被他箍着腰一同稳稳落地。
火光温柔,和缓了邶恒棱角分明的脸。
就连那双触手可及的眉眼都如同剥离了孤傲,带着星星点点的儒雅温润,宽和看进姜馥迩幽紫瞳中仍然震颤的惊惧里。
姜馥迩浩气长舒,可心里却依旧乱跳不停,像是后怕不止。
只不过这种异样转瞬即逝。
邶恒忽地勾起嘴角,眼中温和化作顽劣,复又那副不羁放浪,在姜馥迩腰间猛地一扯,哂笑:“小姨娘真是楚腰如柳,不盈一握。”
姜馥迩被他强势一拉,下意识往他身上撞了下,却在手掌贴到他胸膛时及时止损,立刻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他已把缠在腰间的金钩收回,正慢条斯理在手中缠绕,懒散模样完全不像经历过生死存亡。
姜馥迩暗暗吐了两口气,揉了揉被千金丝扯痛的腰侧,忽想起方才邶恒那声喝问,才追问:“刚才上面发生了什么?”
提到刚才,邶恒眉宇倏然蹙紧。
“有人始终跟着我们。”
“跟着我们?!”姜馥迩惊讶,“这洞中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除非——”
“除非轻功极佳,对你我二人有所了解,才能如此隐匿行踪。”邶恒补充。
这不难让姜馥迩想到刚才洞里那几只萤虫,心中不免重重锤了几下。
刚为救人邶恒自毁袖笼,此刻他只好将千金丝存在百宝囊里。
他抬头看了眼头顶上方已然遥远的机关石门,这会似是完全闭合,黑暗中只听到沉重锁链拉动的声音还有石台扣合的轰鸣声。
“那人故意制造声响引我分神,又准确打中我伤臂。”邶恒抬睫看向姜馥迩,见她面色微变,继续补充:“还有股奇香。”
“奇香?!”
“仿若荼蘼浓郁,又似夹杂陈皮苦甜。”邶恒边说边走近巧石边缘向下看,“又甜又苦,这香可不常见。”
饶是邶恒从容不迫,姜馥迩也早已大惊失色。
辽国荼蘼少见,但偏偏苍山就专门劈了块地种荼蘼。
师母说荼蘼白花雅静,浓香清甜,仿若外柔内刚的女子。可柔黎却觉得甘甜必由苦中来,因此特意在自己的香中放了苦涩的陈皮来调和,以此警示自己莫要忘了当年疾苦。
若说方才邶恒许是胡诌一通,但这香绝非有假。
自从下了苍山,柔黎便再未用过这记香粉,只因太过招摇,容易生事。
所以邶恒方才嗅到的气味绝不可能是无中生有。
可这说明什么?
柔黎想借此让自己死的明白?!
姜馥迩不敢继续向下想,她努力回忆柔黎一路上对她的照拂和关怀,怎么都不信她坚信不疑的师姐竟是这般冷血。
无心伤怀,她忽然想起什么,忙在胸口下摸了摸。
那只存放通关文牒的竹筒还在,只是她临出侯府,因沉疴难捱犯了懒,并未检查搁置其中的两张玉水纸。
“这洞不深啊,下面见底了。”
邶恒将衣料撕了小块,裹着石块点燃,向下方掷去。等了会才又取出千金丝,丈量到崖底距离。
瞧着娇养的金丝雀从崖底飞回,嘴里还叼了条指甲盖大的鱼苗,邶恒因此推断:“是条不深的地下河,既然有鱼,顺着水流应该能找到出去的路。”
半天没听到姜馥迩回应,他收回探出去查看的脑袋,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姑娘。
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两指结长度的竹筒,只不过她脸上的死灰表情,倒像是捧着谁的尸骨。
“怎么?侯爷赏的银子丢了?”邶恒不免幸灾乐祸,冷笑挖苦,“这种不义之财可不好得,更何况你不劳而获了。”
姜馥迩仍然未动,讷讷盯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竹筒,完全没了主心骨。
瞧着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