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之上。
她一手环住裴轻舟的脖颈保持平衡,扭过身睥睨着萧贵妃,还不忘连珠炮似的继续发难,“自然,明日我就不是公主了。不过我倒真想看看,群敌环伺的萧家,愿不愿只为了给你出口气,就平白对皇帝血脉出手,心甘情愿将把柄交到政敌手中。”
裴轻舟端稳手臂,擎着这尊小祖宗,对萧贵妃道一声“职责所在”便转身告退。
萧贵妃气得头发根都炸开,却没办法阻止禁军统领离开,只能在原地恨得咬牙切齿,咒骂不停。
猿声啼不住,轻舟过万山。
来到殿外,姜遮面色一派平静,方才的愤怒怨恨瞬间荡然无存。
毕竟不是真的稚童,前世刀光鬼影里趟过来,七情不上面的本事早就修炼得炉火纯青。
或者说,怒是真的,恨也是真的。但是情绪失控、口不择言就全然是在表演了。
甚至皇帝盛怒之下将她赶出宫外,也是她故意激怒、刻意引导的结果:因为她必须要出宫。
后宫之中,嫔妃也好公主也好,都是依附于皇权而生的。
她们能抓住的权力,是皇帝吃完了鱼吐出来的鱼刺。
被皇权咀嚼过的权力余渣,姜遮看不上。
想要掌握尽可能多的政治资源,她必须飞往更广阔的天地,不能困死在这金笼子里。
暮色四合,连绵赤霞寝卧于宫阙之上,像盘踞在人间的巨龙。
夕阳是巨龙赤金色的独眼,漠然无情的睥睨着天下万民,如视刍狗。
她被杖毙那日,也是这样漫天红云,暮日熔融。
前世被逐出宫后,姜遮关门避世,生活倒也清闲得趣。
但她活得下去,世上百万黎民却是活不下去了。
皇帝开支无度需求无厌,官员上下贪墨层层贪剥。官帑亏空的口子越来越大,以至于皇帝要册立储君,国库里竟拿不出钱了。
本来按惯例,再苦一苦百姓就是了。但恰逢旱灾肆虐,饿殍千里。此时不思抚恤倒罢,若再加税,恐怕立刻就会激起民变,灾民变反民。
往日众人抢破头的肥缺变成烫手山芋,人人避之不及。
这时,姜遮上奏,愿替国取财,辅佐朝堂匡正时弊。
众人这才想起来早年里还有这么位公主。
女子做钦差,古未有之,于理不合。但有人愿意接这个催命符,朝堂上下自然是无不应允。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个女人是疯的!
她设宴邀请,灾地总督巡抚等封疆大吏,世家皇贾等豪富巨擘共十三人都到齐后,她发出一声喟叹:“黎民疾苦之渊薮,尽在此间了。”
话毕,堂上刀光乍现!一十三颗人头齐齐落地,大珠小珠滚作一团。
而后八百公主府死士,集结起上万灾民,数日之内抄家夺粮,再将钱财运往全国各处赈灾,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等朝廷反应过来时,钱财和暴民都已如冰入海,无迹无踪了。
皇帝震怒,朝堂沸腾。姜朝开国百余年,难得君臣齐心想要某个人惨死!上下一心之下,姜遮也快速被定罪问斩。其罪名本定的是凌迟极刑,但终是顾及天家颜面,折中改为杖毙。
行刑之日,亦是举办储君册封大典的当日。典礼一应费用,正是变卖姜遮未来得及出手的古玩珍宝所得。托她的福,几个月没领过俸禄的京官们也终是得了点薪银。
廷院里,四名太监手持廷杖,先是两根从腋下穿过架起双臂,接着另两根猛击膝窝。姜遮当即跪碎双膝,剧痛中前两根抽出,她便直挺挺趴伏地上。四只脚分别踩住她的手背脚踝,接着廷杖便狠狠落到脊椎和肾腰处,没过几下,破碎的内脏便从姜遮的口鼻中争相喷了出来。
眼见着犯人生机已断,行刑太监得了口信,手法便从脊杖改为抽杖,照着姜遮臀腿处一杖下去复又往后一拖,以求徐徐虐杀。
这般紧打慢打,足打满一个时辰,姜遮才咽气。
重生一世,她扪心自问,后悔吗?
其实是不悔的。杀完这批蛀虫,所得“贼赃”够天下生民吃上十年饱饭。
但若要为百年、千年计……
“三十年内,我必将登基为皇!”她坚定而清晰地立下誓言。
裴轻舟擎着公主行至居所,竟然一位宫人也没有看到,整座宫殿都被不详的寂静笼罩着。
他轻叹,天家丑闻,不知牵涉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事发之后,林氏身边宫人杖毙一大批,还活着的那些,有门路的都跑了,没门路的此时对姜遮也都避如蛇蝎。一时之间,偌大公主寝殿比冷宫还要惨淡冷清。
天子家事,他不该多言。
但半日相处下来,他对这个胆识过人的小女孩心生激赏。思量再三仍是抵不过心中怜悯,裴轻舟恻然道:“前路多艰,公主多加保重。”
姜遮感受到这位禁军统领释放的善意,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