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要拜虞山远为师。
封殷在一旁看着,大惊失色。
后来,封殊抛妻弃子、离家出走,非要与虞山远一同江湖行医,六年都不曾归家一趟。封殷气得简直七窍生烟,这虞山远来一趟净传播些歪门邪理不说,还当场带走了他的宝贝独子做徒弟,纵然他在这修真界威望甚高,可也没有拐人孩子的道理!
他亲自去虞府拜访,想去虞水遥面前说说理,求她插手此事。奈何虞水遥听了之后却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温声道:“封殊此子,心不在你封龙山庄。你管得了他今日,却管不了他此生。”
封殷一时哑口无言,这道理他其实心里知晓,只是不愿承认而已。他回去之后思来想去,竟也实在没什么办法了,总不能将人抓回来时刻绑着吧?想开之后,干脆也不再管了,只待在府中一心一意培养封绝。此后几年,便任那个不肖的儿子在外漂泊。
而封殊这一走,便是十五年。
第十五年的时候,俗世中一处名为疏槐山的地方,爆发了一场病疫。
这场病疫来势汹汹,山下数十村镇当中,无论庄稼、人畜,无一幸免。这病虽不至于伤人性命,却极容易导致毁容残废。当地官府见事态已然是控制不住,便联合附近的门派疏槐门修了灵书上报,鉴心院看过之后,便直接联系了虞山远,以及非要拜师的封殊。
二人到了当地一处名为贺家庄的村落,才发现这场瘟疫果真是害人不浅。即便是修士染上也要全身肌肤溃烂、发臭,寻常百姓一旦沾染,更是面容畸变、苦不堪言。他们走走停停,边试边医,越发觉得不对劲,再三查探之后,竟得出一个令人惊诧的结论——
整座疏槐山,地底九条地脉灵气竟都被邪气污染!
这邪气凶厉万分,潜入地脉仍不停窜动游走,将整座山的灵气掏空不说,连带着山中那道溪流也都顺势污染覆灭。
而那道溪流,也正是山中居民赖以生存的水源。当地百姓饮用溪中清水之后,便等同于将邪气吞入腹中,这才导致畸变残废、面目全非。
寻常百姓哪里会动到地底灵脉?这罪魁祸首只能是灵门修士。
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望向了疏槐门。
询问之时,那掌门不知哪来的底气,竟还十分趾高气扬,只一口咬定自己对此前因后果都一概不知,直到封殊祭出一柄青光法剑架在他颈间,生死之际,才不情不愿地将事实托出。
原来,正是两月之前,疏槐门中祭炼法器之时出了差错,引得那炉中阴火倒翻,灌入地脉之中,污染了此地灵气,而那法器也随之崩毁四散。掌门不愿担责,明知这会污染地脉,也将此事瞒住拒不上报,哪怕山下百姓饮用溪水之后出现畸变,也坚持闭口不言。
直到几日过去,自己门中修士也出现同样状况,山下官府也不断修书来问,才终于意识到此事捂不住了,只好装作不知,与那官府一同拟信上报鉴心院。
虞山远眉头紧锁,不发一言。看那掌门毫无悔意的态度,若不是他与封殊二人找上门来,这疏槐门怕是决定将此事永远隐瞒下去了。
对这些毫无德行的修真人而言,百姓的性命宛如蝼蚁,根本不值得引来他们的目光。
那掌门是个脑子活络的,见虞山远眼中露出厌恶之意,当即眼珠一转,放软了态度,说自己是怕会被追责,恳求虞山远能否高抬贵手,就当此事没发生过。作为交换,之后治疗的灵药疏槐门愿一力承担,并且每年还会自门中挑选最上等的灵药献给虞府悬壶殿。
他语带谄媚,只求虞山远能将此事抛于脑后。
虞山远负手立在大殿之上,眯着眼思索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之后的治疗便照约定进行。
但是此时却出现一个问题——这治疗手段,虽暂时能控制住这病疫蔓延,却始终无法根治。
并且一旦停药,便会再次复发。复发更甚,病人不光是皮肤溃烂,连脸容五官也是移行换位,鼻子长在了下巴上,嘴巴却挪到了脸颊,整张脸宛如小孩子用烂泥胡乱捏就而成,真是惨不忍睹。
整座山下,数十城镇,所有人俱是如此,得了病便治,治好再复发,如此循环往复,没有尽头。镇民们原本的欢喜情绪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消失无踪,连控制病情的药都不想再喝,只是绝望地用粗布缠住自己的脸容,静候死亡的到来。
封殊本就是个急性子,此时不见效果,早就怒火上涌。他越治心中越是烦躁,攥紧拳头冲进帐中,一把将药草扔在地上,怒道:“这药既然喝着没用,又何必浪费药材!外边的村民都不想治了,我们还费什么心?走,都走!”
桌边支着一火炉,炉上煮着药,咕嘟咕嘟。虞山远借着火光静静地翻看一本医术,淡然道:“你放弃了?”
“不是我放弃,是他们不想活了!师尊,真想死的人是谁也救不回来的,我们又何必在这里白费功夫!”
虞山远头也未抬:“你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