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
不会因为皇姐之死,而与侯门决裂。
历朝历代,也不会有哪个皇帝,会因为父权和皇权的冲突,选择站在子女那边。这一点,尹筱觉得无可厚非。天下万民与儿女孰轻孰重,在帝皇心中,应该都是前者。
据他所知,父君此前应该也没有削侯门权势之念,但阵前退缩这事一出来,饶是父君不与年家计较皇姐之死,也保不住年家。
毕竟,皇姐之死,尚可算作是家事,但是戎马之事,却是关乎社稷江山,关乎天下苍生。
偏偏年熙一口认下了此条罪名,并留书与侯门断了六亲。他就跪在殿前,恳求皇帝看在祖上三代为大庄国立下的汗马功劳的份上,放过年氏一族,求庄帝赐死自己一人。
他这一人,闹得满朝文武,和皇帝,都一个头两个大。
庄帝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下令将他囚在了侯爷府。
尹筱去看的时候,年熙已有些疯癫之姿,披头散髻,时哭时笑,自言自语,全然没有当年迎娶皇姐时,玉立君子之姿。
只有求死的时候口中的话连贯些,哭哭笑笑间断断续续都是,“是我,是我杀的,是我害死了她。”
此外,问不出再多一句完整的话。
尹筱尝试了好几次问军中的事,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放弃了。
年熙大他几岁,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尹筱并不相信年熙会做此等苟且偷生之事。何况据军中将士回禀,尹筱疑似消失那夜,刚好是夕香江大战前夜,此前两国交锋,各有胜负,我军士气正盛,这一战据几位军师回禀的口供,我军有六成的胜算。
年熙断没有做逃兵的理由。但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他。
偏偏夕香江大战那夜战况激烈,场面混乱,并无将士能站出来为他作证。
一众将士对当夜的记忆都很模糊,给的口供都似是而非,所有人都好像见过年熙,又好像没见过,大家的口供都不够肯定,分不清究竟有没有串过供。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他捏了捏眉心。
砚清在外轻轻叩门,“殿下,今日昭仁殿已经派人过来请过几回了,德妃娘娘的寿宴,殿下准备何时动身?”
是了,今日姨母设了宴,还邀了明瑾。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是酉时。”
“替我更衣,我现在过去。”
砚清将事先备好的服装奉上,侍候尹筱宽了衣,弯腰替他系衣间的珮珰时,听他开口,“明瑾可过去了?”
尹筱想起昨日她在花树下皱眉问他能否不去的样子,心一软,想着昨日要是和她说自己会接她一道去便好了,那个花朵都愁掉了的样子,怕不是惊慌得一夜没睡好。
若是她还没去,他便接她一起。
他可以接她一起去,但是不愿意她不去。
不知怎么,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丝期待姨母和她碰一碰面的。若是姨母喜欢,最好。不喜欢,也无妨。
“昭仁宫申时便派人过来将明姑娘请过去了,若不是殿下那时还在侯爷府,娘娘肯定更早派人过来催促。”
砚清毫不惊讶,往年德妃也是如此,每到节日宫里设了家宴,便会一早派人过来请人。虽是姨母,但德妃对殿下,仁爱有加,比之亲生的五殿下尤甚。
今年多了个明姑娘,砚清也懂德妃的望眼欲穿。
殿下头一次往宫里捎姑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像小公主所言,若非前些日子明姑娘中了毒在殿中躺了几日,娘娘怕是早就踏进这般般殿一看究竟了,何至于还要借个寿宴的由头来请。想是怕动静太大,会将小姑娘吓跑了。
尹筱自己动手系好香囊,提了先前备好的寿礼便出发前往昭仁宫。
般般殿从前是先皇后旧居,先皇后和德妃是亲姐妹,二人关系极好,连宫殿都挨得极近。尹筱便免了轿子。
只砚清发现今日殿下的步子迈得飞快,一步快有他三步阔了,他迈着个小碎步在后面追着,
“殿下莫急,来得及,你走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