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嗡作响。

像是有人照着太阳穴，对着他来了一拳。

周晨允赶到医院时，医生推门出来，抱歉地对陈少兴说：“家属进去看看吧，病人没多少时间了。”

周晨允顿时定在了原地。

直到陈少兴叫他，他才回过神。

“去看看吧。”陈少兴说，“和她道个别。”

周晨允大步走进病房，看到了浑身插满管子，微眯着眼，戴着氧气罩，已是弥留的尤佳。

听到脚步声，尤佳眼皮颤了颤，奋力睁开眼睛。

视线朝着他们扫过来。

往常漆黑有神的眼睛，此刻涣散得失去了焦聚。

她张了张嘴。

没有声音。

但周晨允看出来了，她说得是“晨光”。

他立刻上前一步，末了，想到什么，他又停住了脚步。

见状，陈少兴轻叹一声，走到了尤佳面前，握住她的手，轻声回应：“我在这里。”

听到他声音，尤佳轻牵嘴角，好像笑了下。

那一瞬间，陈少兴鼻子一阵发酸。

他说：“小仙女，有朋友来看你了。”

尤佳好一会儿，才回应。

用气音。

“……谁。”

陈少兴扭头看向依然站在原地，表情麻木，眼眶却血红的周晨允。

周晨允愣了好久，才走到了病床前。

“小仙女，你还记得他吗？”陈少兴问。

尤佳努力睁大眼。

她视网膜上像是糊了曾雾气，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觉得这人很高大，隐约有些熟悉。

见尤佳那么费劲辨认他的样子，周晨允不忍，俯下身，克制不住的眼泪，直直落下，悄无声息地擦过尤佳干瘦的脸，陷入枕中。

“我是周晨允。”他轻声说，“记得吗？”

尤佳眼皮轻颤了一下。

像在回应。

周晨允啊。

她记得的。

是住她隔壁的邻居，也是那个每天下班都会来她打工便利店买上一份鳗鱼饭的温柔先生。

更是救了她一命，让她活到今时今日拥有一份爱情的周晨允。

虽然他们不熟。

但，她应该感谢他的。

“……周、先、生。”

尤佳笑了下，断续叫出这个称呼。

“嗯，是我。”周晨允紧咬牙关，语声依然温柔。

“谢、谢、你。”

“等、我、好、了，我、请、你、吃、鳗、鱼、饭。”

“好。”周晨允，“一言为定。”

说完这句话，周晨允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他知道，这个时候，尤佳最需要的是【晨光】，是陈少兴。

唯独不是他。

-

尤佳去世后。

陈少兴将尤佳交代给他的所有嘱托和遗物，都托给了周晨允，包括尤佳织好的那条围巾，以及她的日记本。

这次，周晨允没有再推辞。

他以朋友的身份，帮尤佳办好了所有身后事。

将尤佳的房子卖出去前一天，他坐在尤佳常直播的位置上，开了属于小仙女这个账号最后一场的直播。

很快，那些常见的ID纷纷出现，看到镜头里坐着一个男人，都愣了愣。

【你是谁？】

一个不太熟悉的ID问他。

周晨允说：“我是小仙女的邻居。”

【当当猫】：对对对，就是他，上次就是他把小仙女送去医院的。

【咕叽咕叽】：邻居哥哥，怎么是你上小仙女的号啊，她人呢。

【小仙女的挂件】：哎呦喂(?｀?Д??)!!难不成邻居哥哥和小仙女在一起了！！！

【加班是福报】：我擦，这是什么劲爆的消息！

【咕叽咕叽】：呼叫晨光大佬，这种时候是不是该放放烟花什么的！

周晨允看着屏幕上闪过的字幕，笑了笑。

用手机给小仙女的直播间刷了最后一个【橙色烟花】

在满屏的特效里，直播间众人欢欣雀跃。

周晨允眼睛发涩，却微笑着说：“我今天上小仙女的号，就是想告诉大家，一周前小仙女在医院去世了，她让你们不要再等她了，快乐的过好每一天，她在天堂会祝福你们的。”

弹幕突然凝滞了一瞬。

消息再次爆炸。

所有人都不相信。

【今天是愚人节吗】

【怎么可能】

【我不信】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让小仙女出来】

【呜呜呜，肯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