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深夜，月光爬入窗内，攀上少年如玉面庞，他眸子冷意泛起，看着手中纸张寥寥无几几句话，眉心微蹙，“宋家次子，入望山书院，只有这些？”

书房内下属额头紧贴亮洁木板，照亮他恐惧的眼睛，“是，属下无能，只能查到这些。”

谢竹沥大掌攥紧手中纸团，目光清冷，缓缓启唇，“他近日接触过什么人也没查到么？”

“未曾，”属下背脊一僵，旋即道：“线人来报他鲜少出府，近日出府也是去陆家赴宴。”

谢竹沥闻言面庞紧绷，压下上翘眼尾，眉头紧锁，“陆府？”

属下回忆打探来的消息，瞅了一眼玫瑰椅上的少年，道：“为了宋家长子宋诀与陆家大小姐陆窈姝的婚事所去，听线人来报他似乎在宴会结束后还与陆二小姐陆弦昭交谈片刻才离去。”

谢竹沥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那对总是挂着泪的杏眸，余光瞥见下属似欲言又止，长指轻叩桌面，声色泠泠，“继续。”

“属下打探到，宋夫人似有打算让陆二小姐与宋津定亲。”属下迅速垂下脑袋道。

长指叩击声戛然而止，只一瞬又恢复正常，只不过这次的叩击声比上次轻缓了很多，少年眸子盯着桌面上的画轴，额间青丝被晚风撩起，抚过耳垂痒痒的。

“知道了，退下吧。”

属下离去时将门带上，窗外雨珠猛烈坠下，打得院中花草狼狈不堪，弯折下身躯也无法躲避，少年仍旧眉梢紧蹙，立在窗边，长指毫无规律地敲打窗棂，将心敲乱了。

........

清晨，几声清脆鸟啼接连响起，鸟儿闪动翅膀的扑棱声在窗外传来。

陆弦昭弯眉一颤，起身赤足走到窗外，看到青帕安静躺在窗台上时才舒了口气。

简单梳洗过后陆弦昭就提着书箱去书院，因着昨日受了伤，她今日特意减少了书箱里的东西，提着走了几步手臂却还是生疼。

“弦昭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身后一道清朗男声响起，陆弦昭眼尾一抖，旋即勾起唇角回首去看，少年身上穿着与她一样的青衿，玉白丝绸将乌发束起，他圆眸温润，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装得真自然。

少女杏眸弯弯，微垂芙蓉面，她嗓音软侬：“自是睡得极好，宋公子呢？”

宋津走到陆弦昭身旁，与她一块并肩而行，少年的肩头似有若无地与她相触，他身上的木质香萦绕在二人之间，“弦昭姑娘何必见外，唤我一声阿津即可。”

阿津？

他这自来熟的法子，让陆弦昭望尘莫及，她与谢竹沥见过数次面，都只敢让谢竹沥唤她弦昭。

看来这方面她得与宋津多学习学习。

陆弦昭眸子睁圆，朱唇半张，面上的诧异恰到好处，既不让人感到尴尬，只会让人觉得他们在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这当是公子的家人才能唤的，只可惜公子名字只有一个字，不若便可像唤弦昭这般唤公子了。”

宋津眼含笑意，看着身旁的少女面露失望叹了口气，他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好吧，不过弦昭姑娘还是不要唤我宋公子，唤我宋津吧。”

他说完，也不待少女什么反应，伸手就接过她手中的书箱，少年冰冷的指尖轻勾她糯滑的指尖，“弦昭姑娘昨日的伤怕是没好全，我来替姑娘提。”

陆弦昭面容有些低沉，她眨眨睫羽，倏尔抬起芙蓉面，咧开朱唇，眸子却没怎么弯，深深地望着他，“好呀，宋津。”

他到底想干嘛？

陆弦昭与宋津走到讲堂后门，宋津将书箱递给她，面庞猛的贴近她，圆眸倒映着少女姣好的面容，他低声道：“再见，弦昭姑娘。”

陆弦昭含笑颔首，提着书箱站在后门却没有动，眸子顺着他的步伐一点一点往上攀，待他走到拐角处，扬声道：“宋津，再见。”

他昨日是在那个地方壁上观的吧？

陆弦昭有点恶劣地想，若宋津听到她的声音，会不会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譬如背脊僵住什么的？

少女清脆糯甜的声音拉停宋津的脚步，他站在原地，微微侧眸，就能将少女与她身后的讲堂看得一清二楚，若他稍稍退后一步，讲堂中的人便无法看到他。

他喉间滚出一声轻笑，脚尖往后退去，旋即从那个角落歪过脑袋来，狡黠弯眸，像个做了恶作剧被发现的孩童，他启唇无声道：“看到你啦。”

宋津的表现着实让陆弦昭吓了一大跳，她心脏猛烈撞击着，面上努力保持原状，甚至扬起的笑意又加深了，只朝他颔首不语。

宋津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了通过此事将她拿捏，好利用她接近长姐？

很快，这个念头就被陆弦昭打消掉，宋津今日对他昨日看到的行为不躲不避，甚至主动告诉他昨日躲着的地方。

这样的人，若有什么想法早就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