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一起的手指,从容道:“太松了,朕借不上力。”
他说得冠冕堂皇,执柔却莫名松了口气。
他们没从承明宫的正门出去,而是绕过角门一路往西边走,一路上,齐楹如履平地,并不需要执柔引路,甚至有时还能为她指一指方向。
“从这大概可以看见一座塔。”齐楹指着东南方的天空,“那是青檀寺。浮屠高百丈,四角金铃清越宛转。寺中种着一棵大槐树,说是有几百年了。你去过没有?”
执柔摇头:“不曾。不知这寺是求什么的?”
“姻缘。”齐楹似真似假道,“想不想去求一求,让你早一点见到齐桓?”
执柔看不懂他,也没想过要去看懂。
他的容颜被面上的那条丝绦遮挡得看不真切,唯有那张分外精致的薄唇挂着微不可见的弧度。
执柔迟疑着开口:“臣妾……”
“算了。”齐楹打断她的话,拉着执柔的手指继续向前走,“朕这么说,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出了徽华门,外头停着一辆朴拙的马车。
看上去约么是五六品官才坐的那种。
马车得得地行在官道上,马蹄踏起一层薄薄的尘土。风中花香隐隐,执柔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你在看什么?”齐楹靠着软枕,手中拨弄着一对狮子形状的银镂球。
执柔已经渐渐习惯了他敏锐的感知力。
“臣妾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这长安城了。”
她十二岁入宫,自此之后再没能踏出禁中半步。五年的光景说长也长,可说到底也不过才五个春秋,可执柔心里,一直以为自己将永远走不出未央宫了。
店肆林立,阳光跃金。高甍碧瓦,飞檐翘角。
江山不知换过多少主子,高楼塌了又起,这长安城永远只有一座。
“给我讲讲,外头是什么样子。”
“招徕宛转,酒旗临空。”执柔笑笑,“只是比臣妾小时要冷清了些。”
她说得是实话,齐楹也不是一个愿意听人粉饰太平的人。
“那真是可惜了。”齐楹笑道,却也不见生气,“不要再用这个自称了,出了未央宫,我就不是主子了。”
“除了名字,你还有小字么?”他问。
“没有。”执柔答。
“这样,”齐楹倚着墙,换了个很放松的姿势,“你唤我的表字吧。”
“微明。”他勾唇,“齐微明。”
这两个字可以联想出许多东西,似是浓雾之下,破空而出的一线天光。
“微明。”执柔顺从地唤了一声。
*
齐楹要去的地方正是青檀寺。
七月七刚过,寺里正在“行像”。
所谓行像,便是一种角抵奇戏,有辟邪狮子,吞刀吐火。登幢踩索,好不热闹。
执柔与齐楹头戴幕篱挽手走于人群中,倒也不算惹眼。
梵乐法音,观者如堵。齐楹走得很慢,执柔小心地替他拨开人群。
青檀塔倒不是人人都能登,二人走至塔下,齐楹从怀中取出一帖,塔下小沙弥验对之后侧身让开一条路。
木质的楼梯吱吱呀呀作响,执柔走在前面小声地数着:“一,二……二十六,二十七。”
一层二十七级台阶。
一共上了五层。
一间藏经室开着门,窗边刚好可以看见塔下的百戏腾骧。
哪怕离着有些距离,也能听见嘻闹喧哗声。
齐楹立在窗边,执柔在他旁边小声为他讲解:“现在是两头狮子在争夺一只绣球,红色那头在上,黄色那头在下。”
齐楹没什么表情,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执柔便一直讲了下去。
约么过了一刻光景,执柔说得有些口渴,声音才停下,身后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她回头看去,是一个青衣纶巾,书生模样的人。
执柔下意识去看齐楹的反应。
他踅过身来,摘去幕篱:“好戏过半,刘公子姗姗来迟啊。”
此人留着山羊须,审视的目光在齐楹与执柔身上逡巡良久,齐楹坦然任由他打量,唇边衿淡的笑意浓了几分。
执柔知道,此人便是齐楹此行的目的。
于是她站起身:“微明,我先出去了。”
齐楹侧过脸对着她颔首。
听着清浅的脚步声下了木阶渐渐微不可闻,刘临迫不及待地开口:“陛下为何带此来路不明之人到此地?这不单干系着陛下的安危,还干系着臣等未竞大业。”
齐楹弯唇:“刘临,她是薛执柔。”
刘临闻言豁然变色:“陛下为何铤而走险?”
“朕不是铤而走险。”齐楹脸色平淡,“上月,章文馆之事你应该还记得。苏载、张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