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

人姗姗来迟，姜钰没有投去视线也觉得这声音很好听，和煦得，像秋日里的春风。

老师没有斥责，同学没有揶揄，那人不疾不徐进了教室，似乎这一切经常发生，所以无人大惊小怪。

姜钰继续看着操场上跑来跑去的小人，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了她的身前，姜钰这才抬起头。

这人换了一件白色的T恤，衬得他整个人更加地白，不过令姜钰目瞪口呆的却另有原因，她认得这个人，这个人抱走了受伤的鸟，还收下了自己一百块的营养费。

少年歪歪头，姜钰也跟着歪歪，他神色未变，坐到了姜钰身后的位置。

或许他也认出来自己了吧。

趁着周袁园转身板书的功夫，武越探过身子，小声告诉姜钰：“喂，新同学，你坐的是他的座位。”

这是姜钰今早的第二次脚趾抠地，明明桌斗里什么都没有，怎么竟然会有主人呢，明明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几率，她怎么就选错了呢。

焦灼的心理战占据了姜钰整节课。

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将座位换回来。下课铃响起时，姜钰下了决定，总之先道个歉再说。

姜钰僵硬的转过头：“对不起。”

少年抬起头冲她笑笑，丝毫没有苛责的意味：“没关系，我坐这里也一样。”

姜钰突然很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那个...”

“聂长乘！”武越站在教室门口，朝后座的少年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姜钰的CD被打断，只好摆了摆手说没事。少年起身走向武越。

转学生的到来并没有打乱高二六班的日常秩序，姜钰趴在桌上，偷偷观察着班上的人，课间的他们分成了大大小小若干的板块。

讲台上围着老师提问的，后面在课桌上打乒乓球的，拉着手一起去卫生间的，还有几个也跟姜钰一样，趴在桌子上补觉的。

她庆幸没有人注意到她，也许等母亲那里安顿好，她就会离开的，所以没有交集也不错。

姜钰看向门外，外面的场景只能看到窄窄一条，她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后座的少年，他正在走廊与人说话，应该是武越，聂长乘眼睛笑眯眯的，像是在聊什么很开心的事情。

聂长城。

姜钰用食指默默在桌面写下这三个字，怎么会有人叫这么老派的名字，难道是他的父母对长城念念不忘？

五岁生日那年，父母是计划带她去的，可是到了临行前，父母不知道为了什么争吵起来，父亲摔碎了一个花瓶，一个烟灰缸扬长离去，所以她的五岁生日是在妈妈的眼泪中度过的。初一那年，学校也曾经阻止大家一起去春游，但姜钰得了肺炎，在医院挂了一周的点滴，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她还注意到，聂长乘也没有穿校服，会不会他也是开学之后转来的。

姜钰就这样找到了自己与对方的相同点。早上在周袁园的办公室里，他好像提起校服的事，只不过隔壁的聊天内容更有趣味，姜钰完全忘记了老师所说的内容，算了，等放学了去问问。

一上午的密集上课把姜钰累得不清，尤其最后一节才是英语。短发的英语老师没有教新课时，而是发下一张卷子让他们去做，姜钰吃力地做完最后一道阅读理解，解救她的课铃声响起，外面瞬间嘈杂起来。

英语老师面不改色地将教室门关上：“卷子都做完了吧，来，我们看第一道完形填空。”

六班比别人整整晚了半个小时才放学，还剩下半张卷子，英语老师虽然意犹未尽，但看到心猿意马的一片人，只好恋恋不舍宣布放学。

等姜钰找到食堂时，餐窗已经开始收拾了，她只好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三明治果腹。

自己一个人回班好像有点尴尬，姜钰决定去操场吃掉它。

一中的操场刚翻新不久，崭新的塑胶跑道被几层座位环绕着。虽然已经入秋，可是正午的日头依然毒辣，姜钰挑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却发现座位上横躺着一个人，姜钰心惊肉跳，将手中东西放到地上，跑去那人身边。

是聂长乘，明明不久前还坐在自己后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钰轻轻晃了晃他：“醒醒。”聂长乘没有反应。

姜钰响起之前学校有给他们科普过简单的急救措施，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了大半，但比什么都不做强。

她交叠双手，刚放在聂长乘的胸腔上，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似要起身。姜钰一慌，身子向后倒，一屁股坐在放在地面的三明治上。

又是那种眼神，和她第一次见到聂长乘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