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惊雪
谢千机长睫轻颤,眼眸敛下所有的情绪,修长如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着她纤柔的脊背,安抚着陷入梦魇痛苦的她。
“下次不吃药了……对不起……”谢千机向她道歉。此时他卸下所有的清冷高傲,嗓音温润,咬字极轻,言语间满是关切担忧,像是片片落花点在裴星摇的心中,掀开点点的涟漪,唤回她少许的神志。
在他的安抚下,裴星摇痛苦混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她仰头对上他浅淡的眼眸,对他言语间的关切不为所动,只是伸手拭开眼角莹莹的泪,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冷淡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你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你也别告诉我爹爹,我不想让他担心。”
谢千机瞅着她那越发煞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问道:“你吃药一直都这样难受?”
裴星摇半跪着将小脸偏过去,不再对上他的视线,青丝泻落披在削肩上掩住她半张脸,眼眸微垂,长睫颤动,看不出她的情绪。她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道:“以前不是,最近开始的,可能是之前吃太多了吧。”
看着她什么都不愿多说的模样,谢千机心头微紧,但也知道自己拿她没有丝毫办法。就像裴淮之是她唯一的软肋,她裴星摇又何尝不是他谢千机唯一的软肋呢?
不忍心责骂,顺着她、由着她、宠着她,但是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他说不定连她收养的灵宠都比不上。
谢千机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执意不要谢挽月的心头血吗?”
他一提到这个裴星摇就感觉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戾气,她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微蹙道:“真的不需要,她难道不也是你的徒弟吗?你这样拆东墙补西墙有什么意义吗?”
谢千机清冷的眸光变得晦暗不清,他轻声道:“裴星摇,你应该知道你和她是不一样的……而且,如果不用她的心头血,你最多只能再活十年,你真的甘心吗?”
裴星摇眸光冷清锐利,直视着他的眼,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道:“我不需要你们打着为我好的旗号,逼我做着我不喜欢的事,别说十年,只要我能活得开心,哪怕我只能再活一年我都心甘情愿。”
从知晓自己注定红颜薄命那一刻,她就没有过希望自己能活得更久的妄想,她只希望自己能在人生的最后几载每日都能喜笑颜开,这样才不负来人间一趟。
这注定是一场不欢而散的交谈,最后谢千机只是深深地看了裴星摇一眼。那一眼中承载的情绪太多了,裴星摇看不真切他的想法,只能看出如今谢千机应该还没有放弃取谢挽月心头血的打算。
不行,她得去找谢挽月,只要谢挽月不答应,谢千机总不能真的活生生剖心取吧?
虽然她和谢挽月是同门,但是谢挽月如今并不在长清峰,因为谢挽月练剑不小心将她推到了寒潭里,也受到了谢千机的责罚,被罚去每天打扫落霞峰那三千阶台阶上的积雪去了,还是被封了修为慢慢打扫的那种。
出门之前,她从自己的妆奁里面拿出一盒胭脂,轻轻的抹在自己煞白的双腮和唇上,抹好之后,她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桃花粉面皓齿朱唇,顿时觉得自己有气色多了。
其实她也更喜欢自己容光焕发的模样,整天病怏怏的她自己都觉得烦闷,所以她才会喜欢四处寻山问水,而不是躺在榻上养病。
此刻雪后初霁,裴星摇站在长清峰大片大片的梅林里,艳绝的容貌将四周灿若云霞的梅花都压了下去,她握着一个通体雪白的海螺,回想着昔日的曲调,不过须臾,空灵的海螺音传遍整个长清峰。
这是裴淮之专门下南海给她找的传音海螺,可以通过不同的曲调呼唤不同的人或者妖兽,不管距离多远对方都能听到。
随后,高亢而悠扬的清唳响彻云霄,只见一只巨大的白鹤遥遥地飞来,破开层层的云雾,最后乖乖地站到她的身前。
这是她的灵宠白鹤,名为惊雪,亦是她上一世唯一的挚友。
惊雪是一只五品的仙鹤,曾经就是惊雪带着裴星摇走遍了修真界的一草一木。
可惜除了某些血统高贵的妖兽以外,只有六品以上的妖兽才能口吐人言,但是妖族的品阶又与血统的高贵程度息息相关,惊雪又不是一只血统高贵的妖兽,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惊雪都不可能突破六品了。
她好久没见惊雪了。看见曾经的故人,裴星摇的眼中浮出点点的雾气,旋即她立刻压了下去,让自己不要想这些伤感的事情了。因为惊雪虽然不能人言,但是它是能感知到主人的情绪的,她并不想让惊雪忧心她。
即使如此,惊雪似乎仍旧感知到了裴星摇似乎现在心情不佳,它伸着修长白皙的脖子,温温柔柔地蹭了蹭裴星摇的脸,安抚着她。
裴星摇弯了眉眼,化开眼里的坚冰,撒娇道:“我没难过啦,惊雪,你感觉错了——”
“走吧,我们去落霞峰。”
随着一声声嘹亮的鹤鸣,云霄宗所有弟子都注意到了在长清峰上,一位白裙少女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