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翌日，邵媛开车来到陆言怀给她发的位置，她走下车摘下墨镜，看清在她不远处身着一身蓝黑色西装的陆言怀，她朝着他走近。

陆言怀抿唇一笑，温雅开口：

“好久不见。”

邵媛轻轻点头。

陆言怀的长相十分出众，他是中法混血，但是长相偏中国血统更多一些，眼仁如上好的笔墨一样漆黑，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他笑起来时眼尾半弯温柔的能让人化成一滩春水。

他的皮肤很白，像一块质地上好的美玉，洁白细腻。他像是皓月，有着不染人间烟火的清冷，却举手投足中又透露着温文尔雅。

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大抵是形容他的。

陆言怀今年二十七岁，年纪尚轻但在法国已经闯出了一片天地，他成立了自己的私人诊所，尚无婚配，事业有成，一众成为很多女人的追捧对象。

陆言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工作室的牌子是简单大方的白色，上面是一串规整的法文“ da paix”意为“平安”。

室内的装修大体是单一的色系的，屋顶距地面大概有五六米高，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敞亮，靠墙有一排米白色的纯皮沙发，浅棕色的松木地板上铺着一层软绒绒的羊毛地毯，窗户折射进来的阳光洒在地面，映出一片惬意。

陆言怀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然后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到了办公椅上。

邵媛将包放在一旁圆台上，外套脱下挂在沙发靠背上，身子向后靠去，闭了闭疲惫的双眼。

她支起身子，看向陆言怀：“我最近失眠很严重，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疗效更强一些的药物。”

“除了失眠，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你觉得是你没办法控制的？”

邵媛双手绞着，两只手的指尖无意识的互相碰着：“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捏了捏眉心，忽然轻嘲般的扯下了唇角：“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后半辈子就只能这样了，这是我的报应。”

“我可能想明白了，我对丛礼真的不好，我要强，自私，一直忽视他的感受，不把他的尊严当回事，我想控制他，最后把他一步一步从我身边逼走，他说我是个疯子，可能我现在也认了。”

陆言怀认真地看着她，听见她说：“要是治不好就算了，就这样吧。”

陆言怀捻了捻腕骨上的檀木手串：“您现在已经比我当初刚见到你的时候状态好多了。”

她显然不信，勾了勾唇：“是么？”

“我记得当时见您的时候，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而你呢又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说实话，我觉得你不会信任我的，但没想到我们之间一接触就是五年，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配合我的治疗方法。”

陆言怀扬了扬唇角：“至于我为什么说你已经在变好，你可以想一想我们最初见面的样子，我说您爱人去世了，你差点没把我办公室砸了。”

“至少现在，你肯接受他已经去世这一事实了，难道不是吗？”

邵媛靠在沙发椅背上，原本黯然无光的眼睛里染了一层水雾，逐渐模糊了视线，她听见陆言怀说：“这几年我对你用过的方法很多，表面上你确实很配合，但疗效一直不大，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力不行，确实说服不了你放下。”他垂着眼盯着腕骨上的手串，继而缓缓说道：“后来，我想明白了，不是方法不管用，而是你从来就没想过好。”

“你刚刚所说的报应，我只能说一半一半吧。”

“不完全是报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想用你的后半生去赎罪，你知道你做错了，你用折磨自己的方法去忏悔和赎罪，包括你不肯承认他去世的原因都是如此。”

邵媛的眼眶溢上了血红色，她的手握得很紧，指甲恨不得嵌进真皮沙发里，冷白色的皮肤上浮现了淡蓝色的青筋，陆言怀注意到她状态上的变化，薄薄的眼皮轻微一颤。

陆言怀慢条斯理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办公桌上的遥控器将屋内的窗帘关上，大面积的阳光被遮挡住，他随即按了墙壁上的开关，将室内的灯调到暖黄色，洋洋洒洒的灯光，让人有了困意。

他摸出兜里的怀表，走到她的面前，邵媛靠在沙发背上，睁开拉满血丝的双眼，眼睛随着他手里怀表移动的方向而转动，指针“咔哒咔哒”的响，她的眼神逐渐涣散，情绪开始有所稳定，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眼皮合在一起。

她听见陆言怀轻柔的声音

“你说，你的爱人是一位很善良的男人。”

“所以他不会恨你，他会希望你能过得好。”

邵媛自从那次飞回法国后一连两周没再给家里打过电话，一直到期末考试这天，孟久遥刚在床上坐起来，就听见卧室门外季林秋的声音：“久遥，太太给你打电话了，你快出来接一下。”

孟久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下床趿拉上拖鞋将门拉开，拿过季林秋手里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