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却见他睫羽微动，似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她停下动作看他。

清晨枝头的云雀叽喳闹着，秦老头这间屋子不大，床旁边就是撑开的窗户，阳光落到了床榻上，占了不小的地方，却衬得少年眉目如画，好似意外落入凡间的谪仙。

他睁开眼，神色有些迷蒙，对上秦怀夕好奇打量的目光时，他怔了一怔，用那双黑得发青的眸子望着她，嘶哑着嗓音问：“……你……是谁？”

秦怀夕半垂下眼睫，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慢慢说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像是才回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动了动身子要去看自己身上的伤。

秦怀夕按住了他的肩膀：“你老实点别动，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治好，你身上的伤没有大碍，只要好好养着，过个十几天就没事了。”

“……谢谢……”他的嗓音略略有些喑哑，不知是因为到了变声的年纪，还是因为受了伤。

少年望着她，眼神温和平静，那双眸子在阳光下宛若琉璃一般。

其实秦怀夕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救他，甚至还想过见死不救，把他扔得远远的，任他自生自灭。

如今面对他如此诚挚的道谢，她受之有愧，心虚地错开了视线，轻咳一声转而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倒没有编个假名来糊弄她，无比诚实地沉默了，秦怀夕略感欣慰，也不再纠结这个敏感的问题。

她问他：“你饿了吧？”

他昏迷的这两天几乎没吃过饭，现在人清醒了，不管饿不饿都得吃点东西。

少年缓缓点头。

秦怀夕笑了笑：“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身体刚恢复，脾胃虚弱，不宜大补，但吃得太清淡，营养又跟不上，她琢磨了下，打算给他熬个皮蛋瘦肉粥。

皮蛋的做法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吃是能吃，就是这卖相不大过关。

于是当秦怀夕把一碗蓝紫色的粥端给少年时，少年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她体贴地冲他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没在里面下毒，这个粥原就是这个颜色的。”

秦怀夕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完，少年的表情似乎更僵硬了。但他却没说什么，从她手里接过了那碗粥，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送至嘴边轻轻吹凉。

秦怀夕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他吹了吹，然后又吹了吹，然后再吹了吹，半天没有吃进去一口，看得她都忍不住替他着急了起来。

少年感受到了她的急切，开口向她解释：“……有点烫。”

“呵呵，没事，你慢慢吃，慢慢吃。”秦怀夕礼貌地回以微笑。

在她热切目光的注视下，少年把粥送进了嘴里，轻轻咀嚼，直到她看着他把粥咽下去了，秦怀夕才凑近问他：“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秦老头在时，嫌她做的饭菜色香味样样不全，他从来不肯尝一口。

秦怀夕对自己的厨艺虽说也有自知之明，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服气。这不服气的地方在于她认为她做的饭菜，卖相上或许差了些，但味道上，她觉着还是尚可的，绝没有秦老头说得那般不堪。

平素里，医馆里没有人能尝尝她的手艺。如今送了个小少年上门，她正好叫他来尝尝。

秦怀夕一不小心凑得太近了，少年睁着那双澄澈温和的眼微微后仰，怔怔地望着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味道……不错。”

秦怀夕满意地勾了勾唇，对少年的评价很是受用，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有品味，下回还给你做。”

少年温和地笑了笑。

与少年对视时，由于他的神情时常太过从容淡定，以至于常常让秦怀夕忘记了他的年纪。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

“十四？”秦怀夕轻轻眯了眯眼，没想到他比她现在的年纪还要小三岁，她还以为他已有十七八岁了，从容老成得一点也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年。但不管怎么样，她两辈子加起来活了有四十岁了，他就是再老成，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原以为少年身上的伤少说也要将养个十来天，但不愧是年轻人，底子就是好，不过四五日，他那些伤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期间，秦怀夕替他换过一次药。

少年一反常态，遮遮掩掩的，不让她碰他，秦怀夕一看他神色，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肃着张脸说：“我是大夫，不论男女之别。再说，你昏迷的那段时间，不也是我替你换的药，你身上还有哪处没有被我看过？”

秦怀夕也是一时情急才说的这些话，但话糙理不糙，少年听完，不再抗拒了，垂着眼眸任她为所欲为的模样，看得她都有些尴尬了起来。

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后，秦怀夕剪断绷带，一抬头，就看到了少年已经红透的耳廓，气氛一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