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明白的事。
他就算询问了,母亲的回答总是让他更加地不解。
一直到有一次,他捡到了漂亮的贝壳,开心地跑过去送给母亲。
母亲拿着他的贝壳并没露出开心的笑容,而是语气冷淡地问:“为什么会选择把这个贝壳拿回来。”
式尘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它最好看啊。”
母亲笑着,举起手里的贝壳,洁白的贝壳在阳光下透着一种美丽的荧光。
“你看,它无法掩藏自己,被人发现了它的美丽,所以成为了首要的目标。”
母亲的视线看向式尘,冷声说:“式尘,明珠必须蒙尘才安全,如果你还学不会易容术,我就彻底改变你的脸。”
母亲偶尔让式尘觉得很畏惧。
严厉,谨慎,也很少笑。
这就是他心中的母亲。
他在这世界唯一的亲人。
失去母亲。
他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跟常年的漂泊,他也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友人。
冰冷的土地格外的难挖,他独自挖了很久,浑身冷得发痛。
最终完成了母亲的墓地,将她下葬在禹城的一座寺庙的后山里。
他将那块玉佩放在盒子里,埋在了母亲的墓碑前,然后捐给了寺庙一大笔香油钱,只是为了让僧人们能够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照看一下母亲的墓地。
他在离开之前,坐在母亲的墓旁,他不是想要说什么。
只是陪母亲听了僧人们的诵经声。
据说这诵经声能让死者安心往生,前往下一世。
人会真的会有下一世吗?
式尘不知道,他静静地思考了许久,只觉得母亲这一世似乎被什么束缚,她向往自由。
母亲说自由重要,因为是她的求而不得。
母亲临终前的遗愿就是他能活着,最好是自由的活着。
除此之外,母亲什么也没有说。
既然如此,母亲那些没有说的事,应该并不重要。
他告别了母亲,独自在闯荡,四处漂泊,没有母亲的他更加地居无定所。
式尘从来没有觉得活下去是一件艰难的事。
至少在被抓入剑玄山庄的地下场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觉得。
式尘因为一直随着母亲流浪,只有在两个地方曾经过一段安稳的生活。
一个是那个村庄,还有一个就是禹城。
他在禹城读私塾的时候,有两个年龄相仿的同窗。
那是他为数不多接触过的同龄人。
因为关系相处的不错,后来离开禹城的时候,式尘还想给两个人写信。
但是母亲不同意,就这样断了联系。
式尘进入剑玄山庄的地下场,就是遇见了其中一位同窗,对方姓孙。
其实式尘已经不太记得他了,可是对方很热情地向他打招呼,说起了陈年往事,式尘也渐渐地回忆起那段时光。
在分别时,式尘发现有人跟踪孙公子。
他本来想上去提醒一声,没想到却和那位孙公子一起进入圈套。
孙公子的功夫虽然也算是不错,但是对方的人数太多了。
式尘想要脱身都来不及,他最终不敌,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困在剑玄山庄的地下场。
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所以在只有黑暗而血腥的地下场努力地活下去。
当然是想过逃跑的。
最开始是自己没有逃出去的能力,后来在那样的环境下,他的大脑似乎也开始迟钝了。
泊瓷的出现对于式尘来说仿佛是恩赐。
在无尽的黑暗中,他一直没有放弃,哪怕浑身浴血,哪怕已经忘记阳光的温度,他相信自己可以重获自由。
式尘听到房间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记得这个脚步声,是她。
房间的门没有锁,她敲了一下门,似乎在告知他要进来,而不是要得到他的允许。
门被推开。
泊瓷与阳光一起进入室内。
阳光落在她的周身为她雪白的长裙笼罩上朦胧的光。
她神色冷淡,美丽的脸庞看起来透着一种无悲无喜的平静。
这让式尘想起来,小时候与母亲曾经去寺庙,那被高高供起,尊贵且不可亵渎的神像。
她静静地看向他。
式尘顿时觉得心脏仿佛被揪紧了一般。
他以为自己的心脏早已在暗无天日的日子中变得死寂,这一刻却真实感受到了他还在活着。
她是他的恩人。
如果不是她,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脱离剑玄山庄的掌控。
哪怕他的武艺已经精进到现在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