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乐将他拖上岸，仰面摆好，拍拍他的肩膀：“喂，醒一醒！”少年浑然不觉。鱼知乐又探探他的颈动脉，检查了下他口鼻无杂物，将他下颌提起，捏住他的鼻子，俯身用自己嘴唇包住他的嘴唇，往他口中吹气。

随后又手腕交叠，十指交叉相扣在他胸口按压。

如此几次，那少年终于吐出一口水，艰难地喘过一口气。

“还好……还好……”

鱼知乐虚脱地瘫坐在一旁。

那少年咳了半晌，缓过神来，用一只手撑着坐起。

“为何救我？”他声音沙哑地问。

鱼知乐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提醒道：“是我把你拽下水去的。”

那少年不置可否，只说道：“我醒了，依然可以再叫人来。”

“那我也可以再一脚把你踹下去。”鱼知乐没好气地说。

“院墙高高，你又怎么逃得出去？”

鱼知乐被气笑了：“你究竟想要说什么？你若是愿意，给我做人梯，我不就能逃出去了？”

那少年不语。湿哒哒的衣服黏在两人身上，风一吹，鱼知乐瑟瑟发抖，那少年白净的面庞也有些失色。待风也静了，水面不现一丝波纹，少年站起身，来到院墙边。“我送你出去。”

鱼知乐愕然。她踩着少年的肩，察觉到他也在发抖。

“你可以吗？”

少年不说话，扶着墙努力站直身子。

鱼知乐借力攀到院墙上，回头看见少年正低着头，月光把湿漉漉的他照得仿若迷途的孤鬼，不知怎么想的她说道：“要不我也拉你出来吧？”

那少年闻声看她，并不作答。

鱼知乐有些尴尬。

少年终是开口道：“你走吧，我出不去。”

没由来的，鱼知乐心里一颤，仿佛一根琴弦被狠狠拨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而那少年已转身沿着被青白灯光照亮的小径，朝着远方高高的摘星台走去。

鱼知乐回到衔月宫，先去自己的小屋换了一身衣衫。宫门口银灵童子，玉灵童子迈着小短腿跑进来，恰巧遇见换完衣服出来的鱼知乐。银灵童子气喘吁吁地朝鱼知乐喊道：“知乐姐姐，快！国师落水了，要热水沐浴驱寒！”

鱼知乐三两步赶去灶台边，却见灶膛里留着的火已经熄了，灶台上煨着的水也已温凉。

“糟糕！”鱼知乐心里暗道。

她还没自己生着过一次火！

躬身坐到灶台后，鱼知乐学李嬷嬷往灶膛里丢了几根柴，又用火折子点燃稻草塞进去，火钳一捅，一阵黑烟从灶膛这头冒出来。她慌忙用扇子挡住，用火钳挑动灶膛里的柴，再用扇子轻扇，却只扇得一片烟尘扑面而来。她原本就有些潮红了的脸庞上又覆了一层黑灰。

“银灵，玉灵，快去叫李嬷嬷！”鱼知乐扑扇着眼前的烟，被呛得从灶台后头逃了出来。

李嬷嬷匆匆赶来，就看见厨房里烟雾缭绕，鱼知乐头发散着，还没干透，灰头土脸地站在一旁傻笑。

“嬷嬷。”鱼知乐苦笑，“您看我明天一天不吃饭可以吗？”

李嬷嬷冷冷瞪了她一眼，走进厨房，打开仅有的两扇窗户，又去灶台后将鱼知乐添的草和柴全都扫出来，将两个灶重新点上火，煮上水。孙嬷嬷这时也已赶来，她揭开锅盖看了一眼：“这水都是烟灰味，不能给国师用啊。”

“顾不上这么多了，国师落水受了寒，先提过去再说。”

鱼知乐在一旁听了，急忙找来一方纱布，一个小竹筛，一个木桶，来到李嬷嬷身边：“嬷嬷，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看。”

她用火钳捡出烧通透的木炭，敲成碎块，用水浇灭，冲干净。再在竹筛上铺上纱布，一层层铺上干净的炭块，放置在木桶上，舀了一瓢快烧开的热水，从竹筛上倒下。又将桶中的水再次舀起送到孙嬷嬷面前。

孙嬷嬷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些犹豫地说：“好像确实干净了不少。”

“那就这样办，都赶紧些。”李嬷嬷指挥道。

四桶水烧开提出去，鱼知乐一阵眩晕，瘫坐在椅子上。

孙嬷嬷端来一个小碗，里面是甜香的红糖水：“喝了暖暖身子吧。”

灶上又咕嘟嘟地煮开一锅水。

“剩下这锅水，你提去给自己擦擦干净。”李嬷嬷擦擦手，转身出了厨房。

因为这天晚上闹的这些事，鱼知乐在清晨时分又起了高烧，连着几天夜里都有些发热，李嬷嬷也就没再要求她天不亮起来烧火。

可待她彻底好全了，李嬷嬷冷不丁又给她添了个新的任务。

“从今天起，你每天日出前把火点燃。然后去院子里劈柴，把柴房里的柴全都劈成两指粗细再整整齐齐地堆放好。”

鱼知乐看着柴房里堆成小山一样的木柴们，心里苦笑：李嬷嬷这是和她秋后算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