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瑜

夜幕降临，仁善堂内丫鬟们有序点上了灯，小厨房做好了精致的斋菜端上来，王妈妈在一旁伺候老太太用饭。

“四丫头怎么样了？”老太太问。

王妈妈有些发愁：“喝了些牛乳睡下了，只是乳母的奶不肯沾。”

老太太闻言也微微皱起眉，倒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稀罕事，不肯喝人乳，羊和牛的奶倒更愿意喝，也难为她这样小小的人儿竟能分辨得出。

见老太太忧虑，王妈妈宽慰她道：“四姑娘能吃奶便是好事，也不拘是不是人的了，外头不少穷苦人家的孩子，母亲的营养跟不上没有奶，也有喝羊奶大的。”

老太太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不管怎样，平安长大最重要。

临睡前，老太太仍旧不放心去暖阁里看了看，见四姑娘睡得正香，这才安心，再三嘱咐乳母看顾好，随即回房歇下。

次日一早，老太太起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四姑娘，乳母回说四姑娘乖巧得很，并不怎么哭闹，夜里醒了两回，喂了奶后便又睡了，此时也还睡着。

老太太吩咐王妈妈道：“让庄子上多送存点牛乳送来，日后定期便送一回，好在如今天冷，倒不怕坏了，乳汁要仔细滤过，不可掺了其他东西进去。”

王妈妈一一记下，随即便下去吩咐。

若琂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昨日两个乳母要给她喂奶时，她不肯张口，后来被硬塞进她嘴里，她便拼命地哭，王妈妈急得团团转，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了，又着人去请大夫，后来王妈妈试着又喂了一勺牛乳给她，她便止了哭声，乖乖喝下。

众人这才明白缘由。

若琂不愿意喝母乳，她认为亲娘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而母乳等同于女人的血液，她岂能再吸食无关之人的精血长大。

若琂只有饥饿时才会哭，是用来提醒旁人她饿了，其余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不是在睡觉便是在安静躺着，哭闹也是需要精力的，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多余的精力。

这具全新的身体她适应了几天，心中只觉得乏力，原来做婴儿是这样的感觉，什么劲都使不上，所有的感官也迟钝不已。

只是陌生中还带着几分熟悉之感，这具身体与她从前一样，都体弱非常，若琂生怕自己再得了什么病，若是噩梦真的发生，以如今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她怕是凶多吉少。

所以若琂十分爱惜自己的身体，能不动便不动，绝不无意义地消耗体力，喝奶时便会尽量多喝一些，目前她需要的是厚积薄发，先稳步成长再说。

她好不容易能再活一回，怎么也得长大成人了。

同时若琂也十分庆幸自己被江老太太抱在身边养着，她能感受到老太太是真的关心她疼爱她，所以她更不能吵闹，给老人家添麻烦。

老太太用过早膳后，四姑娘也醒了，睁着两个骨碌碌的大眼睛看人，老太太见了欢喜，便伸手从乳母手上抱了过来，小小的人儿也不闹，安安静静地伏在人上身上，老太太见状眼中的欢喜之意更甚。

就在此时，小丫鬟来报，说大少爷来了，老太太忙让请进来。

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腰背挺直，身量倒是偏瘦，神情自若，因目光沉稳，所以看着要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一些。

这个小男孩儿便是江府大少爷——江远。

“孙儿给祖母请安。”江远十分规整地给老太太跪下见礼。

老太太忙让人搀起来，对于这个嫡亲的大孙子，她还是很是疼爱的。

“今日要去书院了？”老太太一脸慈爱问道。

江远点头道：“是的祖母，过几日孙儿也要搬去外院住了。”

老太太应了一声，作为长子，江远所担负的责任远比别的孩子要重，这小小年纪竟要一人住到外院去了，她不禁暗中唏嘘。

老太太掂了掂怀里的小人儿，笑着对江远道：“还没见过你四妹妹吧，过来看看。”

江远笑着应道：“好。”

随即便走上前来，见四妹妹两个黑葡萄般的大眼珠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心顿时也软了下来，江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

“妹妹太小了。”江远忍不住道。

老太太轻叹道：“早产儿，是比旁的孩子要小一些，还需仔细养着。”

江远真诚道：“祖母辛苦。”

老太太微微一笑，对他道：“时辰不早了，快去吧，别误了课。”

江远应下，像个小大人似的退了出去。

江远走后，李氏带着大姑娘江若瑜也来了，小姑娘五六岁，粉雕玉琢的，很是可爱。

“给母亲请安。”李氏恭恭敬敬地给老太太见礼。

“给祖母请安。”若瑜也紧随其后脆生生道。

老太太面带笑容，让她们都坐下说话。

李氏见母亲心情好，也放松下来，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