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话说朱永依言而行,不觉已迷失了方位,飞蛾扑火般四处碰壁后,遂破罐子破摔,走走停停看这澄园之景。
此时已近傍晚,渐起细雨,见东北角高大的竹林,郁郁葱葱,其间散养大小数十只鸡鸭鹅、几只孔雀、两只仙鹤,只用竹栏围住,唯有那仙鹤尚可识别,孔雀不开屏与鸡鹅无异;抬头向右上方看,梯田中麦苗绿黄,边上有一水车高耸,时有鸟鸣鸡叫从山上传来,忽有身处乡野之感;步入一亭中,向湖面望去,远端楼台湖面弥散于水雾中,前方密布荷叶莲蓬,粉白的莲花摇曳其间,株株动人;沿湖而行,忽见一石雕天门,巍然耸立,露出“省亲别墅”四个朱红大字;遂沿石桥穿湖而过,躬身采得一株莲花把玩着,见那山竟被凿开小半,怀抱几座金顶朱墙的房屋,至正门见匾额书“曹氏宗祠”几个大字,方知却步;西北角众多的花树、果树,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味,在雨后令人心旷神怡;又沿山脚小径拾级而上又忽下,一面是高大的石墙,一面是小溪,小溪另一畔苍松翠柏,屋舍掩印其间;溪水清澈,红黄粉蓝各色的鱼儿畅游其间,流水将光影投向石墙,斑驳陆离,如至梦境;忽至开阔处,此时明月东出,见南端有一片松树林,剪成如伞状,东西两面树木葱葱、假山怪石林立,墙外有光亮的人家,屋顶升起袅袅炊烟;回身见两条溪水汇聚,向远端的闸外流去,沿其间的一条石阶向上望去,见尽头是一道观,上书楷体字“栊翠庵”,心中兀自感叹:时宜物亦,此庵当是一仙所矣!忽见几个人迎面匆匆而来,原是曹苏曹薇等人来寻。
因天色已晚,忠宁王妃来找,见朱珠朱瑜还在顽,独不见朱永,众人遂至园中寻找。众人找了许久,忽见朱永踽踽独行,遂奔来道找得辛苦云云,各自家去,不必细说。朱永至家中,与众人说起今日之见闻,再三夸赞!忠宁王妃道:“你算不知的,他们家这园子,四时都有东西产出。春有茶叶、花蜜、香料;夏有蔬菜瓜果、菱角、莲子鲜藕;秋有活鱼、稻谷,熟果;冬有木炭、干菜、新酒。咱们离得近,不知受了他家多少恩惠!”王妃妹妹接道:“那园中四季的风景也美煞人!春日繁花、夏日荷塘、秋日丹桂、冬日松雪。这些都是人家多少年经营出的东西,纵使有百万金银,也买不来造不出的东西!单说四围那么多府宅散户,都是他家出来的。”朱永听完,似是明白了些,后又再三地感叹。
自此,朱永常至澄园,一段时间后,公府门子见他们来,开仪门,也不去通报,像是见家中人一般。朱家兄弟对上恭敬对下亲切,从不摆架子,甚是知礼可亲!更是与曹苏曹荀等子弟打成一片,渐渐像是长在公府一般。白天:采摘时节,几兄弟手拿镰刀竹篓,亲自上阵;打鱼时,脱下鞋袜,挽起裤脚,下河摸鱼;挖藕时,泥巴满身,混不在意;劈柴时,脱去外衣,不觉寒冷。晚间:朱家兄弟常与曹苏曹薇等人,睡在绿苑上房,几人煮食烧茶温酒、说书下棋谈天,常至天明才罢。朱珠朱瑜被哥哥们拒了几次,非常伤心!好在书秋画秋思秋愿意相陪,对朱永等人的依赖减了不少。朱珠朱瑜最爱书秋,一则朱珠与书秋年纪相仿,二则书秋极是温柔善良,三则大姐姐们常说些听不懂的话、画秋思秋爱哭鼻子!女孩子们在一处读书写字,琴棋书画样样都来,也很融洽。
但知秋却甚少与朱永深谈,只习惯于远远看他与众兄弟们闹腾,耽于其举手投足、恣意大笑之豪迈,有时遭遇,不过寥寥几句罢了。墨秋如秋两个大丫头见此,只恨那朱永留恋风景,肆意玩耍,蠢笨庸碌!心里干着急。两姊妹见到朱氏三兄弟,总是冷言冷语,讥讽嘲弄,朱永等私叫诨号“黑白无常”,后传至二人耳中,愈变本加厉地对待他们,见到只叫“三猪”:大猪、二猪、三猪,唬得兄弟三人见到她二人就躲。
至腊月中旬,西北地区战事结束,曹璟返京述职,侄儿曹荀与其同归。一日清晨,朱珠来公府找三猪,至他们常住的绿苑,见门口露台上有一陌生小子在练剑。见他只穿着灰色单衣,一柄长剑或劈或砍或刺,时快时慢,时而贴地时而高高跃起,身体柔韧却饱含劲力,陡然停下,闭眼挺立平复吐息,朱珠拍手道好。曹荀早注意到有个姑娘近前来,原以为是家中姊妹,至其叫好,才发现不是,笑问:“姑娘找谁?”朱珠却问:“你是谁?”曹荀是公府年轻一辈中最出挑的,他常年跟着他三叔曹璟在营中历练,近日才归,朱珠自然是不认识。曹荀见其衣着华丽,容颜娇艳,不禁逗她道:“我是此院的主人,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哼!我都来这里多少次了,为什么从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曹荀抱着剑盯着她看,朱珠仰着头瞪了他一会儿,便想饶过他往里去,曹荀却大踏着步,始终挡着她,朱珠忍无可忍,边骂道:“臭小子!竟敢拦我!”边去拿靠在石栏上的剑鞘,准备打他,可那剑鞘却也有些分量,朱珠竟举不起来,逗得曹荀哈哈大笑。幸而书秋出现,及时化解,叫了他几声“二哥哥”,他才走到一边放朱珠进去,朱珠自觉受了欺负,走到院子里喊了几声朱永等人的名字,旋即掉头回家去。
朱珠走得很快,书秋好容易撵上她,笑道:“他是我二哥哥曹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