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娘将饭菜利落装盒,未及闲扯,只叫了声:“绿苑妥当!”旋即埋身于箱笼火雾中,白露二人各取食盒往回走。至秋爽斋前,忽见书秋画秋带着两三小丫鬟迎面走来,白露忙问好,书秋道:“白露姐姐,你长的真好看!”白露只笑着摇头,书秋又笑说:“今后住在一个园子里了,得空便来顽儿。”白露答是,又说了几句,随后分开。
早上一通忙后,明月吩咐了两句,自家去,白露锦儿与另一个小丫鬟翠儿,围坐在西厢里学女红活儿。曹荀一人遥坐在东边书房中,也不叫人、用人,白露几次去看,只见他专心看书写字,也不打扰,默默退了回去。锦儿忽道:“姐姐不用去看,咱们爷儿可省心了!”翠儿笑道:“你哪里知道,他以前有多淘,咱们这院在府里是出了名的,老太太老爷太太根本不管的。”白露闻言来了兴致,便问为何?翠儿索性放下手里的活,说道:“章大姐姐,你一直在老太太那里,自然是不知道这里的事。之前,前面王府里三个小王爷,加上咱们家的五六个小爷,没把这院子拆了就不错了!哪天不是闹到半夜才睡。得亏有明月姑姑时时看顾着,冷了热了可以调停,也不至于短了什么东西,其余大差不差的,便由着他们闹!”锦儿接道:“咱们这府里,上下都是好的,否则前头王府里金玉一般的小王爷,也不会天天来顽,外头的人不知道罢了!”白露笑道:“我是去年三月来的,常听人讲园子里热闹,原来如此。”锦儿忽然小声说道:“我们也是听说的,两月前的春猎,咱们三爷为了前头王府的郡主娘娘,拒了太子殿下的指婚,闹了一通后,三位小王爷不来了,二爷四爷偷偷跑去辽东找三老爷,一帮人就这么散了。”白露听了,看了东边一眼,问道:“三爷在家都这样么?”两人答是,翠儿更是长叹一口气,俱不再言语。整个上午,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曹荀在院门射箭时,大奶奶吴氏打发人送鲜花来,闹了一会儿。
中饭也是去大厨房里取,菜、汤、米饭俱全,曹荀的饭菜更是太太专门遣人送来的。几人刚吃完,曹熙曹平墨秋如秋等人笑着走进来,白露忙相迎让座,曹荀也从书房里走出来,如秋促狭道:“三哥哥好!三嫂子好!”登时闹白露一个大红脸,白露忙斟茶倒水来缓和,墨秋笑道:“好啦!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边说边拉过白露坐下,白露忙说主仆有别,不敢越矩,墨秋只得随她。说话间,知秋书秋也到了,屋里更热闹了,白露搬椅子都搬不过来了,知秋拉住她,笑说别忙,才作罢!曹荀笑问:“你们是不是约好的,怎么都来了?”知秋道:“你别自作多情,我们姊妹是来看白露姑娘的。”曹荀闻言只说好,书秋拉住白露的手笑道:“你别忙了,我们刚吃了茶来的。”见其肌肤白嫩,眉眼似水,身形婀娜,无需胭脂粉黛,便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赞道:“姐姐像是从浅墨画里出来的人物!”众姊妹闻言,俱围了过来,温言细语不休,直把曹荀曹熙曹平三人晾在了一边。如秋拣了案上曹荀写的一幅字,引几人去看,白露才脱开身,逃也似的去向外间。
晚间,明月又特来叮嘱白露:“晚上不可睡的太沉,得在寅时听见钟响喊他起身,不能错了点卯!你白日找个时间补觉就行。”白露应下,当夜辗转反侧勉力支撑,几次下床去看钟,曹荀奇怪,问其原因,白露照实答之,曹荀笑道:“迟些也无妨,我也想多睡会儿。”“我不信,宫里的差使岂能随意?”“还真骗不了你!”“三爷,您赶紧睡吧!睡好了才有精神。”隔了一会儿,曹荀道:“你讲讲你家乡的事给我听吧,听着听着我就能睡着。”“三爷想听什么?”“都行。”白露便讲了起来,讲苏州城的风土人情,物产气候,初时曹荀还会提问一二,白露勉力解答,答不上来的便说不知。她越说越起劲,恨不能将自己那点见识掰开来、揉碎了讲,忽又说及身世:“我哥哥比我长五岁,对我真的很好!每每从父母亲得点子钱,便带我去街上,各式各样好吃的好玩的,他都给我买。”讲到这里,不觉已流泪,便停了下来,察觉他已睡熟,遂蹑手蹑脚下床来,给他拢了拢被子。而后回到床上躺下,小女儿家,又哭了好一会儿,渐渐睡着。
等到太阳再次升起时,白露朦胧醒来,见窗棂、格扇皆开,不由得大惊慌!赶紧掀帘趿鞋去喊曹荀,可床上哪还有人,忙出来找人,只在后院找到晾晒衣服的两位嬷嬷,白露忙问曹荀在哪里,张嬷嬷笑道:“三爷寅时走了,让我们不要吵醒你。”李嬷嬷接道:“明月大姑姑来时,我们掩过去了,姑娘不用担心。桌上留了一碟包子,姑娘去吃吧。”白露再三感谢,而后回去穿衣洗漱,不必细说!
自那日后,白露对院里大小事皆用心,对曹荀之衣食起居渐渐了然于胸,明月也索性撒开了手,将一应事务交割。这白露实是一妙人!较之当初,待人接物变得张弛有度,沉稳里也添了几分灵慧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