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06 百花寮

遵照尔容的意思，琉玥将孔雀精带去别院歇下后，便施了个术法捎带着其余的精怪去了皇都郊外一处荒僻山林。

琉玥逐一消了这些妖怪的灵契，一边低声嘱咐道，“国师大人好心放尔等自由，尔等离去后务必对此事三缄其口，要否则国师大人自有办法追究。”

山林间，男女老少妖怪呼啦啦跪了一地，“谢国师大人开恩。”

蝶妖琉玥的行踪再隐蔽，到底还是叫息令发觉了，只因这南海蝶妖鳞粉的厉害已叫他见识过，妖狱中待过的妖怪身上难免有几道伤口，存心要循着妖血去寻不难找到这些妖怪的下落。

不过他脚程再快也快不过妖术，到了山林处那些妖血痕迹已然四散了。

回去的路上，息令心中疑惑重重，这国师府花了重金采买来这些妖怪，竟这般轻易说放就放了？

虽说买断了妖怪，如何处置是国师的自由。可当朝女帝素来厌恶旁人善待妖怪，若她知晓国师大人私下这般犯她忌讳，还会这般信任于她吗？

息令仿佛攥住了国师的把柄，可他若要扳倒国师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否则以那女人之心思狡猾只怕要被她反咬一口。

念及此，息令加快脚程赶回驭妖府，连歇口气也不曾便带着碧珧直接去了妖狱。

看守妖狱的驭妖卒见他深夜来此虽有诧异却还是掏出钥匙领着他二人逐一排查过囚室。妖狱之中遍地都是禁制，寻常妖术是半点施展不出来的，因此再厉害的妖怪到了此处亦与凡人无异。

森冷的妖狱内，因着有外人进入，群妖凄厉地嘶喊起来，息令反手施了一张噤声符咒加诸在此处禁制之上，顿时耳根清净了不少。

“掌权使，从此处往里，关押的皆是重罪妖怪，您可得小心些。”

息令朝着最近的一间囚室，淡淡吩咐道，“打开。”

驭妖卒不敢置喙，照做了。

息令对身侧碧珧说，“你且待在外头，我进去看看。”

碧珧害怕似地点点头，息令手持火把点亮囚室内的烛火，却见阴暗潮湿的角落内蜷着一条青紫小蛇正瑟瑟发着抖。

息令翻找名册，寻到此蛇名目，“蛇妖竹箐，于相柳城外十里坡吞数十人。”他又往后翻了翻，近三月没有捉到旁的蛇妖了。

年轻的掌权使定睛同这小蛇对视须臾，不知怎的从蛇瞳中看出些凄苦意味，解了它噤声的禁制后小蛇颤颤吐着蛇信道，“大人明鉴，小妖冤枉啊！”

息令给了他个申辩的机会，小蛇游近些许，竟是支起蛇身同他磕了三个响头，“大人，小妖乃是相柳城本土之妖，化出人形之后一心向善，常去十里坡上的土庙听佛法，平生茹素从未害过人命啊！”

碧珧在囚室外听见蛇妖之语，大着胆子进来丢了根探灵针，针尖清明并无污浊，颇局促地对息令道，“是不是哪位弟子搞错了，此蛇的确是个好妖。”

如此这般探了五六间囚室，息令在重罪妖狱中放出了许多无辜的老弱病残之妖。

“实在放肆！师傅统领驭妖府期间，明令不得捉拿无罪之妖，这些驭妖师将我驭妖府的规矩置于何地？”

碧珧从未见息令这般恼怒过，只是若不亲眼瞧见她也不晓得这妖狱只能竟有这么多冤案。

“师兄，这些妖怪虽然无过，可是就这样放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告到女皇陛下那儿，陛下会不会怪罪啊。”

息令攥紧拳头，凝视碧珧道，“若不这样做，咱们便辜负了师傅这些年的教导，与师姑门下那些善恶不分的驭妖师又有甚分别。”

“师妹别担心，此事是我一人的主意，女皇若是当真怪罪下来，要打要罚我认便是。”

~

是日，朝会过后，太女姬喻与白衣国师使了一个眼色，二人放缓脚步待朝臣退散后，不慌不忙落在后面低声交谈了几句。

这一幕落在密切关注国师举止的息令眼中，他欲悄声靠过去探听一番，到底还是叫心细的太女有所觉察，她觑着息令的方向话音一转道，“既如此本宫便在府上静候国师尊驾。”

白衣女子浅笑着与太女殿下拱一拱手，太女殿下亦回与她一颔首，并在同息令擦肩而过时几不可见地抿了抿唇。

息令垂眸拱手退至一旁，待太女懿驾离去后，才直起身与尔容对视道，“国师大人好本事，竟连朝中最难亲近的太女殿下也能收服。”

“掌权使过誉了。”

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得白衣国师今日面上搽了不少香粉，苍白得同僵了三日的尸首无异。这女人果真妖孽，放眼盛□□哪有女子会这般堂而皇之搽脂抹粉的。

息令不自觉离她远些，就听那女人心情颇好地同他调笑道，“这才一日未见，小息令挂念本座甚紧，莫不是如今瞧着本座越发顺眼，喜欢上本座了？”

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在太女面前的端庄得体。

狡猾善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