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亡的村庄

沉默一会儿，方珏不死心的再次询问。

“我记得，那晚的卤蛋味道极好。”

他的嗓音干涩而凝滞，秦襄玉明白，自认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是不会轻易松手的。

所以，秦襄玉放缓语调，尝试着慢慢劝说。

“我做的饭菜真的就是家常水平，不过是跟着网上的教程学来的。”

“你觉得好吃或许是因为食材的原因。”

“食材？”方珏半信半疑，要知道，他找来的食材就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食材了，可方奶奶照样不买账。

秦襄玉点头。“是啊。”

“你不清楚，我家的鸡鸭卖的可好了，镇上的人想找我买还得预订呢。”

她俏皮的语气稍稍宽慰了方珏难受的心情，他的身体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但表情依旧没有舒展。

“是这样啊，刚刚误解你了，抱歉了。”

秦襄玉瞧着他郁郁的神情，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老道士弥留之际她一个人无能为力的心境，颇为感同身受。

她在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触碰到了纸张，瞬间计上心头。

“诶！”

方珏回望过去，直直撞进了一双温柔的眼眸。

“方先生，我知道，你并不想把钱收回去，可是我也不能白要你的钱。”

“要不然……你陪我上山摸鸡蛋吧，多余的钱就当是你买鸡蛋的钱了。”

方珏有些迟疑，抿了抿冰凉的嘴唇。秦襄玉没有给他开口拒绝的时间，眼疾手快的拿上了铺有稻草的竹篮，一马当先的走出院子。

她扭头朝方珏招手。“快来。”

方珏犹豫一会儿，终是抬腿跟上去。

潺潺流水从山上弯沿而下，撞激到两岸的石头，调皮的水珠扑向人们的鞋子，留下一团团印迹。

方珏特意穿的运动鞋有着良好的防水功能，他没有停留，专心致志的跟在秦襄玉后面。

即便走在山地上也如履平地的秦襄玉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方珏，担心他掉了队。

方珏望着清澈的小溪，好奇的问了句。

“这水，真的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吗？”

“是啊。”秦襄玉肯定的点头。

她伸出食指，指向遥远的一点。

“你看到那个地方了没？那里有一口泉眼，这小溪里的水就是从山石的缝隙里流出来的。”

方珏仰起头，眺望远处的山峰，树木层层叠叠，他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只觉得那个地方好像有一点……秃？

“这小溪里的水可是正宗的山泉水，甜滋滋的，从前村子里的人都是直接就喝了，懒得去烧开。”

方珏关注的重点一下子就偏了。“村子里的人？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人？那为什么不见别的人？”

其实方珏心中早有疑问，这荒郊野岭的，秦襄玉一个女孩独自居住，难道不会害怕吗？

秦襄玉停下脚步，转过身和方珏面对面。“你不知道啊？”

不等方珏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也对，你一个外地人，不清楚很正常。”

反应过来的秦襄玉带着方珏来到一处山崖边，小心翼翼的俯视着山脚下的山谷。

“喏，村子在下面。”

方珏怀揣着好奇心，探头向下望，却惊讶的发现山谷里竟真的有一个小小的村落，然而，这个村子是那样的残败，没有半点人烟。

零零散散的房子建在了山势平整之处，规模不大，多是一两层的带有院子的砖瓦房。

不过，这里早已人走楼空，院子的土地上，野草密密麻麻，掩盖了屋主人的痕迹。房顶的瓦片缝隙中，不知名的小花小草顽强生存，全然不顾环境的恶劣。原本应该串联起家家户户的村道也分辨不出来了，在这里，大自然重新夺回了主导权，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洗刷干净人类曾经的足迹。

“村子里的人呢？都搬走了吗？”方珏忍不住发问。

虽然这个村落有山有水，环境清幽，但不方便的地方也是有很多的，而且房子也很旧了，他猜想，或许是村子里的人全部拆迁走了。

“不是，是死光了。”

秦襄玉说的坦坦荡荡，可把方珏吓的不轻，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恐怖的电影情节。

不过，现在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闪烁的金光笼罩在秦襄玉身上，莫名的为她添上一丝超凡脱俗的气息。

可能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歧义，秦襄玉连忙补充。

“不是、我说快了，我的意思是，村子里的老人都死完了，村子也就空下来了。”

她的手从左至右划上一圈。

“你瞧，从山的那边一直到这边，像这样大大小小的村子少说有五六个。可是，现在这些村子全都荒废，再也不见半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