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梅映雪

红梅映雪，灯火飘香，又是一年除夕。

永宁十六年，政治清明，百姓安居，四海升平，除夕的烟火气流转在皇朝内的每一个街巷。

宫墙外，笑容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宫墙内，一如往昔一般安静的热闹着。

红灯笼高高挂起，各色菜品点心陆续摆满，宫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对于这些日夜在皇宫中操劳的人来说，除夕是他们难得轻松的一天，不需要赶着做活，不需要伺候主子，一应过年所需的吃喝俱全，可以自由闲散地与宫内同伴相约度过除夕夜，只需要避免推杯换盏、相互恭贺的喜气之声就好。

丝竹、烟火、祝祷，这些本该在除夕夜出现的声音在皇宫里却一个都不会出现。

每年的除夕，永宁帝楚慕辞，这位掌握皇朝最高权力的帝王，会褪去龙袍，着一袭月白色长衫，独自一个人带着一壶莲花酒，走进归去来，再见时，已然是新的一年。

归去来，皇宫中最神秘的地方。有人说这是帝王金屋藏娇之所，有人说里面为平定叛乱的已逝诸将供奉了长明灯，也有人说，里面囚禁了个真正的帝王。众说纷纭，却也无人得知。

较之归去来的神秘，对于皇宫最西面的那个院落的议论会更加肆无忌惮。

南华宫，这座守着高墙角落，偏的不能再偏的地方，住着当今陛下唯一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楚南兮。

“殿下歇歇吧，今儿是除夕，明日再看书吧。”殿内为数不多的宫人兰玉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

楚南兮闻声抬起头，15岁的少年面容已长开，棱角分明，眉眼秀气，只看一眼便能断定，生他之人定是位极为好看的人。

“除夕了吗，怪不得”楚南兮沉默了片刻，有些犹豫地开口问兰玉：“姑姑呢，可有备酒菜给她？”

“亦芷姑姑就在院子里呢，小菜点心早就准备了，但等天一亮估计还是原样摆在那，奴婢再去收就是了。”兰玉是这两年才被安排来伺候这位皇子的，对这南华宫里的诸多怪事，不清楚，也不敢问。

宫人们眼里的南华宫最初只有两个人，一个无人问津的皇子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就这样过了许多年。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慢慢的，皇子有了教导他的老师，也有了几个宫人伺候，但依然没有人知道这名女子的身份，小皇子叫她姑姑，宫人们也就如此尊称，视为半个主子了。

窗外大雪纷飞，楚南兮推开门，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踏出房门，只这样远远的望着院中坐在石桌旁的女子。她看起来有些醉了，斜倚在桌边，吃食未动分毫，酒壶却已空倒在桌上。从楚南兮这里看去，只能看到雪中一抹孤寂的背影，和手边不断轻抚的白玉萧。

岁首，飘了一整晚的雪花随着新一年的到来终于停了，天渐渐晴了起来。宫内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众人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7年前，楚南兮拜丞相陆渊为师，这位南华宫的皇子才逐渐有了身为皇子应有的一些待遇。吃穿用度、一应仆从，虽然看起来依然略显寒酸，但比起他幼时与亦芷姑姑相依为命的日子已经好了太多。

年初一的早膳总是比平时丰富一些，或者说特别一些，会比平时多一道荷叶酥。

荷叶酥，顾名思义，是荷叶形状的点心，有股淡淡的荷花清甜味道。要说这点心，也没有特别之处，除了需晨起采集的露水外，所用材料都很平常，工序更是不复杂，而这点心的样貌也是不甚精致，要是不说，绝对不会有人相信这是能从御膳房端出来的东西。但偏偏这么一道普通平常的点心，却又特别的只在初一这天才能看到一次。

楚南兮很珍视这份特别，视其为君王的赏赐，更把这看作是父亲给他的新年关爱。每年初一一早，在寻常人家，往往都该祭祖上香或是叩拜长辈，但楚南兮从来没有这个资格，他甚至连想亲自拜谢君父的赏赐都不被允许，只能在用早膳前，在院中，向着君父所在的方位行叩拜之礼。

“他都不愿意见你，你何苦如此。”亦芷姑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楚南兮身后。

少年一丝不苟地行完礼后站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抬头看向女子。这女子不穿宫装，常年只穿着一身淡青色的交领长裙，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清冷到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但若仔细看去，眉眼间笼罩着的一丝冷漠背后，总有一股肃杀和狠戾若隐若现。

“新年好，姑姑。”“早膳刚送来，有荷叶酥，姑姑多吃点。”女子没作声，少年也似是习惯了如此，只默默将早膳摆好等着女子坐下。

“你又不回答我的问题。”女子似乎很执着于要知道答案。

“他是君，更是父，南兮不能替君分忧、为父尽孝已是大错，若再不心怀感恩，又如何有脸面立于世。”少年语气虔诚，目光中含了一丝孺慕之情。

“呵，真不愧是陆渊的学生。”女子似是冷笑，又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少年听完却笑了，“南兮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