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脸皮女人
天上,月眉弯弯清寒明亮,夜空深沉如幕;桥头,红绿灯无声倒数。
闪烁灯火中,幢幢人影里,惊鸿之影,近在咫尺。
何铁英手不自觉握紧转向把,藏起慌乱,镇定瞧着眼前这张在车窗内,在雾隔烟遮的岁月里,陡然清晰的面目形容。
这双久违的丹凤眸细致又修长,双眼皮像徐徐展开的扇子,何等的美丽雅致!且一定经历了她不曾见过的风雪湍流,所以瞳孔里折射出更上一层楼的魅力,如同宝石跨越千年,古典端庄,意韵绵长,摄魂夺魄。
就是这样一双眼在审视着她。
夜色弥漫在叶司莲的眼中,他的目光不会比天上的冷月疏星更凉了。
何铁英努力抽回自己的灵魂,但不闪不避,她静静看着叶司莲,打量,揣测。
一如他那样。
红灯倒数至末尾,暂停的车辆相继开动。
何铁英的电动摩托车头未动半分,她指甲抠着车把手,被踟蹰紧拽在原地。
黑色轿车却先一步行动,古怪曲折的犹豫一下消失,何铁英跟着开动车子。
真奇怪!
她又在他的车后头,但这次非她本意。她惊讶地发现,他和她的方向是一致的,至少目前是。
他刚才的眼神是何意?
是记得?或者说认得?还是记得?
时隔多年,她又陷入对漂亮盒子的猜测里。
只是路边风吹日晒的电线杆下的花花草草一向不被人注意。
叶司莲盯着后视镜里荒谬且放肆地跟随他的女人。
电话却在这时打进来,叶司莲点开车载蓝牙。
“莲哥儿,大晚上的被哪个美女给勾住了啊?”对面传来一串吊儿郎当的声音。
叶司莲反问:“怎么,缺我一个你们揭不开锅?”
“就等你到了揭开锅,咱们几个好久没聚了,缺一个人多没意思啊!”电话那头的人懒洋洋地“咂”了一口酒。
“你们先喝上,我这里有点事儿。”
“啥事儿啊?被美女追着不放?”
“呵,”叶司莲嘲讽一声,“差不多。”
“哦?那——”八卦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司莲挂断电话,看着一直跟在后头的那个女人,将方向盘一转,一脚踩下刹车。
“吱——”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刺破平静,何铁英被惊得跟着停下。
那短促而尖锐的刹车声也跟着无声拉长,在沉默里变得钝重,疑问和茫然盘旋在她心头颤动。
黑色车门打开,男人从车里走下来。
叶司莲一手插兜一手合上车门,然后转过脸,目光朝她直视过来。
颤动顿时加剧。
熟悉的画面冲开深处、远处的暗门,向前涌现。
马路中央,风与车的呼啸传来一阵又一阵,裹着人的心跳在断断续续的呼啸声中茫然狂奔。
过路车辆里,不时有眼睛看向他们。
叶司莲漫不经心地踏着步子走来,何铁英眼一眨,又一次捏紧了车把手。
夜幕下,他款款踱近,身形颀长挺秀,脚步优雅从容,一步一步踏出不可揆度的逼迫感,每踏出一步,就挑动她的神经。
最后,叶司莲站定在她面前。
四目相对,她与他仅半米之隔。
波动船摇,发丝乱舞,心潮不静。
何铁英仰头看着月下松柏,亦或松柏枝上月——他的身量比从前更挺峻,肩身亦变得更加宽阔;矜持不苟的衬领包裹着他周正修美的肩颈,更显冷漠强硬意味。
因为近,她终于看清了他衣裳的颜色,那身包裹着他躯体的宝衣华服,银白如练,似灰又近蓝,月光石一般。
也许,他就是月华、宝石本身,无人无物再比他更皎练出尘。
她在摇晃的船只里,欣赏仰望着这尊端方美丽的雕像,迎着雕像刺人的寒压,手握“船桨”强自镇定。
叶司莲玉雕般的脸在上,他俯视着发丝被风乱打在脸上的何铁英,眼皮轻轻掀动,那凉夜寒星般的双目轻易就捕获到她手上的小动作。
何铁英双唇微抿,吐不出半个字,她已听不见风与车相拥呼啸。
却见叶司莲双唇微启,像夜半悄然绽放的昙花。
“这位小姐……”
冷不丁落在空气里的声音,比温润多一分凌厉,比平和多一线凛冽,细致中还有一丝粗粝;冷色,清质,若风穿堂,如涧流潭,似珠落盘,打得何铁英耳朵一个激灵,呼吸都在震颤。
“从刚才你就一直跟在我的车后,我想你会告诉我理由的,是么?”
一堵堵墙,从轻缓而强硬的语调中由平地升起,斯文、疏离和嘲弄交织的口吻便从墙上的裂口朝她吹出一股股冷气。
她目光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