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穆云轻怔怔坐在软榻上,内帐的帐帘被掀开,裴言川在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
穆云轻下意识转头,裴言川看着她,笑了下,眉眼温和,穆云轻见了,却险些落下泪来,匆忙低下头。
可到底心中难安,注意到裴言川走至桌旁,撩开衣袍坐到了桌旁的圆椅上,穆云轻张了张口,犹豫片刻,到底问了出来:“你们,方才说了什么?”
“没再说什么。”
裴言川长腿微曲,手肘搭在一旁的圆桌上。
穆云轻闻言,眼神却不由一黯,只当他是不想同自己说,却听耳畔裴言川继续道:“晋安去了云州。”
穆云轻闻言,却是霍然站起身,话脱口而出,道:“他去云州做什么?”
裴言川看着她的动作,心知以过往崔仲对她的态度,不怪她听到崔仲前去云州后心中惶然。
他站起身,抬步走到依然披着宽大军袍的女子身前,微微俯身,道:“你可信我吗?”
穆云轻微怔,没想到裴言川会突然说起这个,她自然信他。
看着身前的女子不假思索地点头,裴言川眼眸微深,随即认真道:“崔仲虽然面冷,但并不会伤及无辜。”
“你在云州的家人,不会有事。”
“只是……”
裴言川沉默片刻,到底叹道:“只他想要一个真相,这一点,我拦不住他。”
穆云轻抬目看着身前的男人,轻咬住下唇,随即道:“我不是。”
“嗯。”
裴言川开口,声音温和,顺着她道:“你不是。”
“他去了,查过了,也就死心了。”
穆云轻闻言,再一次咬住下唇,这一回,却是沉默了更久,才终于缓缓点了下头,重新坐回到软榻上。
“那现在,可以用晚膳吗?”
男人的声音清润,穆云轻闻言,下意识看向窗外,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地平线处,天边亦已是挂起了浅浅的一道弯月。
她有些吃不下,崔仲平白地说了那样的一番话,自己又样样与之相符,再想到每每被家常邻里说起的阿爹分明样貌平平,生出的女儿却偏生得这般好……
穆云轻手下意识捏住军袍的一角。
裴言川还在看她,目光深却平和,穆云轻看着男人沉静的容颜,下意识点了下头。
“那我今日,可以在这里用膳吗?”
裴言川再一次出声,询问道。
男人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和散漫,穆云轻眼眶却是不由一酸。
这本就是他的营帐,自己如今住在这里,才是鸠占鹊巢,可他却还要问自己一声。
好像自己不同意,他便真不在这里吃了。
穆云轻勉强向上扯了扯嘴角,开口道:“将军说笑了,这本是将军的营帐——”
眼见着她再往下说便又要是那些恭谨有加的话,裴言川随意摆了下手,随即走到营帐外吩咐传膳。
晚膳很快被摆上,颇为丰盛,两荤两素,还有一道汤。
穆云轻过往见过裴言川用的膳食,与军中普通士卒无异,心知,这一顿的饭,让他破了例。
一顿饭,穆云轻吃得食不知味,哪怕裴言川就坐在她的对侧,偶尔同她说些以往军中的趣事,她的情绪却始终直往下坠。
她突然想到,自己重活一世,再见到钱婆婆后,每每在钱婆婆身上感受到的古怪。
膳食被撤下,裴言川重新掀开内帐的帐帘,入目便是女子细瘦的身形,掩在宽大的军袍之下,仿佛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可那军袍,分明是当初按着她的体形,分发给她的。
裴言川喉咙滚动了下,云州之地,偏壤之处,女子之身,却不仅会读书写字,更武艺不凡,一看便知是正经学习过的,可见家中长辈待她偏爱至极。
从未如有的地处偏僻的人家般,因是个女孩儿,便不当一回事,尽要做些粗活累活,年纪到了便将人嫁出去。
可也因此,才会这般难以接受的罢。
裴言川薄唇微抿,随即抬步,走至穆云轻身前,新起了一个话题,问:“你如今,可以下床走动了吧?”
穆云轻抬起眼,看着自己身前长身玉立的男人,静静点头,今日晨起下床时,她没再觉得背疼得仿佛要被撕扯开,也能站直起身体了。
裴言川颔了下首,随即眼波微动,似是漫步经心地道:“那白日就归队吧。”
穆云轻闻得此言,霍然抬起眼,男人神情沉静,穆云轻一瞬间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裴言川,让她归队了吗?
“但还是要像以前那么打扮。”
看着软榻上女子瞬间流露出的惊喜而又不可置信的神情,裴言川只觉心口没来由地一烫,可却到底还是泼过去了一碗冷水,淡声道。
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