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数

夫妻同房而卧是意见非常正常的事，何况还是一对恩爱的夫妻。现在池云清跟漠霜就是这样的关系。加之营帐不多，他们晚上只能睡在一个帐篷里了。

对此，池云清是很开心的。他早早的上了床，病藏起了多出一床的被子。“霜儿快来啊，草原晚上凉，小心风寒。”

漠霜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着他，“我是神女。”

好吧，神仙不会得风寒，神女更不会。池云清坐了起来。他靠在床边，“霜儿你也看出来了吧，杨启不会赢。”

凡人的一声在神仙眼里就是透明的。他们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大到你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离开人世。小到你今日午膳吃了几粒米，大解的时候眼角挤出多少皱褶，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何况，这两个人是三界身份最高的三人之中的前两个。

漠霜点点头，看向窗外，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他的父母都因为这场计划殒命了，他不可能放弃的。”

“别想太多了，这就是凡人的命数。就算我们插手，他迟早也会因为别的事情离开。这样至少，他在有生之年，能为自己的梦想拼一回命，也算值了。”见她这忧愁的模样，池云清穿鞋下床，坐在了她的身边。

其实漠霜不是没想过救杨启。可若是这次帮了他，那他就会被皇帝抓住，最终被万人唾弃，斩首示众。若是强行制止他这次出征，那他就会急火攻心，郁郁而终。从这两个结果来看，都不如战死沙场来的痛快。漠霜也因此，打消了插手凡人事的想法。命数这东西，奇怪的很。不管他们怎么插手，到最后都会回到正轨，或者变得更糟。与其如此，不如就顺其自然，不违背天道了。

就这样，本该甜蜜的夜晚，就被这个噩耗消磨。两位尊神对窗而坐，叹息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天亮，池云清才知道，漠霜其实早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漠霜就拉着杨启，想要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好好陪陪他。可杨启却没有这个心思，他根本没有空闲时间。除了练兵，就是商量对策。就连用膳都是草草了事，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就赶忙出去查看兵器马匹有没有意外。

看着那忙碌的背影，池云清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不少。“或许这才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尽力了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了。”

漠霜被最后一句话提醒，跑上前去，“我去帮他。”可她还没走近，就被赶了回来，理由是她身怀有孕，不适宜沾染杀气。

看着她落寞地往回走，池云清张开双臂，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却不想那落寞的身影就那么从自己的身边擦过，连看都看自己一眼。

明日就是出征的日子了，而就在晚上，前方传来情报，说敌军自己找上门来了。反正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杨启不慌不忙，甚至还有一些期待的出门迎战。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杨启的背影，池云清拉上了床帐，对坐在床上玩儿火球的漠霜说：“霜儿别怕，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一会儿外面会很吵，你捂住耳朵，别听。”可一转头，他身后哪还有什么人啊。

漠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窗前，她将窗户推开一道小缝，回头差异的看着身后人，“打架诶，这么大的场面，你不瞧瞧么？”她的眼中没有了前几日的悲凉，替代它的是亢奋。

池云清宠溺一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喜欢看热闹。只是这种血腥的场面让她看到真的好么？算了，她也要长大的。毕竟天地共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何况，裘宿松很可能回来了，届时漠霜要面对的是什么，池云清不敢想。但不管是什么，他都会陪她一起面对。

外面很应景的下起了雨，瓢泼大雨中，只能听见马鸣还有兵刃撞击的声音。漠霜什么也看不清，觉得没劲，就自己回来了。她坐在床边，池元清的身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好似在等待着什么。突然，二人的身躯同时一震。门外，杨启的胸前插了一把长矛，他被人高高挑起，大红的衣衫在此时更加艳丽。雨水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还是透明的，砸在地上的时候，却变成了一滴滴的殷红。

他半张着嘴，轻咳一声，一股鲜血从口中涌出。他费力抬起头，看向漠霜二人所在的营帐。那里的烛火是那样的温暖，他仿佛能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一家三口，就像曾经的他们家一样。他们幸福就好，至少，有人是幸福的，就好……

等杨启落在地上的时候，他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俗话说擒贼先擒王，现在王都没了，剩下的人自然很快就败了。

还活着的人被敌军带走，带回去给皇上审问。留下的只有满地的尸骸，还有苟延残喘的马匹。

雨停了，漠霜看着杨启的爱驹。它还活着，可千装百孔的身体，已经让它站不起来了。那就长痛不如短痛，一拳下去，带着灼火，这下好了，都省的烧了。

不远处传来了鬼差的抱怨声：“天啊，又这么多，是要累死个鬼啊。”

“可不是嘛，没事打什么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