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荒唐
药泉泡了三日,灼烧之伤不可能还这么疼的:“怎么了,身上疼得厉害?”
“还好,就是扯着的时候有一点,没什么事儿。”
严都平皱眉:“趴好了,我看看你的伤。”
杨瞳觉得不妥:“啊?师父,我不大好意思。”
“不好意思?那看来是假疼,耍赖呢?”
杨瞳看师父严肃起来,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红着脸缩进被子里,自己把衣服拉起来,闷闷说了声:“好了。”
严都平掀开被角,一时愣住,她背上除了灼伤留下的疤痕,竟有大大小小九道见血的伤口,虽然已经在愈合,但是新长出的肉猩红可怖,凌乱的在她背上交错,眼睛看着都觉得生疼,莫说她穿衣睡觉,不时碰触。
这九道伤,她应劫那天并没有,严都平可以肯定是后冒出来的。他盯着看了很久,左手紧握,生生忍下了怒气,抬手用灵力帮她缓解疼痛,天雷的伤本就难好,这样深的几道,哪怕日日用药泉洗一遍,也还是会留下疤痕。
疗完伤,严都平一言不发,杨瞳小心翼翼:“师父,我好多了,没那么疼了。”
“你自入师门,为师对你只有两个要求,勤奋,守时,你一直做的很好。你,打小身子弱,胆子也小,师父希望你的修为能快些长进,所以比较严厉,你心里可有埋怨?”
杨瞳支起身子:“怎么会呢,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的,再说,我也不觉得师父严厉啊,教字的先生,教女工的嬷嬷,都比师父凶多了,我怎么可能心生埋怨呢,师父您怎么这样问?”
“好,不管你心里怨不怨师父,今日起,我们都把规矩改一改,从今往后,以前要勤奋守时的那一套,不必恪守,懒惰也好,散漫也行,全都随你,只一点,饿就说饿,痛就说痛,不满就说不满,不许看师父脸色,不许忍,不许瞒,不许跟师父说一句假话,能不能做到?”
杨瞳有些疑惑:“我没瞒过师父什么事儿,我也瞒不住啊,您也知道,我说不了谎话的,一心虚手就抖。”
“没说你说谎,是你有伤不报,有痛不喊,就怕给谁添了麻烦,忍着忍着,要出事的你知不知道!”
“我,我没有。”
“还敢抵赖,你后背疼,有几天了?”
“从四肢不疼以来,差不多有三四天了。”
“问你疼不疼,总说好多了不疼了,自己熬着这么多天,显得你厉害是吧,人家被针扎一下都要嚎几天,你倒好,被天雷伤成这样了,一滴眼泪也不掉,是谁教你的逞强,趁早给我改了!”
严都平越说越生气,杨瞳趴着大气不敢出,半晌才小声哼哼:“我,我知错了,以后不敢了,师父您别生气。”
“叫你改,能不能改?”
杨瞳举手发誓:“徒儿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严都平一下没了脾气:“你背上肯定要留疤的,这回师父也没办法帮你去掉,好在不是明处,没什么打紧的。”
杨瞳背手摸了摸:“我说怎么一动就疼呢,留疤也好,这可是我潜心修行的光荣标记。”
“美得你,顶多算是被人暗害的屈辱历史。”
“哈哈,师父笑了,不生我气了。”
严都平帮她理了理被子:“你啊……睡一会儿吧,昨天夜里是不是又没睡好。”
“师父怎么知道的?”
“别说话了,睡吧。”
“嗯。”
严都平每天都会等瞳儿睡着了再睡,她醒着,睡着了,呼吸的声音是不一样的,睡着的时候更轻一些,偶尔会说一两句梦话。早先还会哭,后来每天练功累,睡得好,就很少在梦里哭泣了。
看着徒弟熟睡的脸庞,他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生出来,说不清是瞳儿离不开自己,还是自己离不开她。她长大了,和小时候不一样,没办法始终把她当做孩子,想向她倾诉,想听她说话,想看她笑,想她无忧无虑,日日年年……莫不是真像阿旁说的,到了该有个女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