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似是归家
梁丘回到泰山时,夜半三更,他知道此时阴耀楼应该是废墟一片,等着他回去收拾,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他突然有些累,不想面对自己刚住熟的屋子已经坍塌这件事。所以他驻足天柱峰,久久不归,虽然他是冥界的王,但一直以来,他都有些害怕黑夜,不喜欢天地盈盈,只自己一个人站着的感觉,都平说,这叫寂寞。如此说来,他总是寂寞。
他漫不经心回到彩石溪,走了一会儿才发现溪水边多出一条石子小路,看着是通往阴耀楼的,他顺着路走,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废墟,原本的高阁变成了一间带院落的宽檐竹屋,四角挂着灯笼,屋里烛火通明,有个人盘腿坐在正厅的桌子上,正低头削竹片。
梁丘觉得自己可能走错了路,来错了地方,环顾四周,的确是彩石溪没错。他小心翼翼靠近屋子,屋里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梁丘这才看清是谁:“阿瞒!”
杨瞒停下手中的活儿:“哟,这位老爷,泰山王殿下,您还知道回啊。”
梁丘走进来打量屋子,麻雀虽小,五脏还挺齐全,左边有张书案,右边屏风后头是张大床,两面墙上挂着画,正厅里除了中间这张桌子,窗下还有一张茶案,两张圈椅,梁丘问她:“这屋子,怎么个意思?”
杨瞒两手搁在膝盖上:“原本吧,这阴耀楼可以不塌的,我玩儿过了,把你的家整没了,不得还你一个。”
梁丘挑眉:“你要还我一个家?”
“大屋子不会盖,弄个简单的,你凑活两宿吧。”
“行,怎么不行。”梁丘走近她,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看她手上的东西,“削什么呢?”
杨瞒很是得意地把手上的竹风铃提起来:“你这里风好,我做个风铃送给你,贺你乔迁之喜,你听听,好听吗?”
梁丘看着她,她献宝的样子像不大的小孩儿,手里的风铃一下一下,叮叮当当击在梁丘心上:“阿瞒。”
“恩?”
“我很喜欢。”
“是吧,声儿好听吧。”
“阿瞒。”
杨瞒放下风铃看着他:“你是不是有话?有话就说。”
梁丘有些不好意思:“你在泰山住几天呗,这镇龙刚换,生灵符初初解封,我这儿实在没人手。”
杨瞒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又拍了拍:“梁丘啊,难为你还知道泰山没人手,昨儿要不是我在,你家新娘子,危矣。就冲她,我也得在你这儿待一阵子,求你拣些能用的用用吧。”
梁丘见她愿意,笑着点头,忽觉心口一痛,赶紧扶着桌子坐下,杨瞒见他脸色难看:“怎么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梁丘一侧脸就能蹭到杨瞒鬓边的头发,他敛住呼吸,缩了缩脖子:“阿瞒,你近来有没有心口绞痛?”
“有,昨天夜里起风之前,我直接疼晕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儿?”
梁丘急忙直起身子要摸她的脉:“你还好吗?”
杨瞒按住他:“无妨,你快说怎么回事情。”
“这件事情我也是才知道的,你听了不要生气。”
“你说。”
“生灵符,好像可以认两个主,一阴一阳,我如今是泰山之主,它没得选,另一个全凭它好恶,似乎……”
杨瞒有点惊讶:“它认我啦?”
梁丘点点头。
“我不信。”
“不信你唤它。”
杨瞒坐在桌子边犹豫了一下,小声唤道:“小生,小灵,小符?”
生灵符从梁丘衣襟里飞出来,悬空立在杨瞒眼前,梁丘指着符说:“你看,听你话吧。”
杨瞒伸手弹了弹玉片:“我还是不信,不是你在搞鬼?”
“我搞鬼能逃过你的法眼?”
杨瞒伸出两指转了转,生灵符也跟着转,她在心中默念一诀,指间果然开出一朵石蒜,这下她终于信了:“为什么是我呢?它为什么选我?难道不该是碧霞?”
梁丘其实也不是很明白:“生灵符慕强,也许是因为你厉害。”
杨瞒皱了皱眉:“做它的主人,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
“好处就是你可以驱使它,坏处我现在也不知道。”
“心口为什么会疼?”
“有点,歃血为盟的意思。”
“这么狠的嘛,直接取心头血啊,都不带招呼的。”
梁丘看她好像有些生气,赶忙解释:“你姐夫应该也和你说过,这些法器神物,有时候就是这样霸道,如果有得商量,我必定会征求你的同意……我……”
杨瞒伸手拿起玉片:“虽然我不喜欢和别人共有东西,但这件事并非你我可以左右,我想我也只好认了,你是泰山之主,得靠生灵符守山,所以我轻易不会唤它,即便要用也会事先知会你,你我既是盟是友,以后就相互信任,相互担待吧。”
梁丘轻笑:“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