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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凝记得,吴曜是与她讲过不得站在马后,容易造成马儿受惊。
她方才慌乱往后退,一时不察,也险些送命。
这是以国公府名义办的送暑宴,此般意外搁吴曜身上,他是要发脾气的。
但冷静过来仔细一想,赵凝又觉得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吴曜所立角度看她会有视线偏差,以为她站在马后边。
而她方才虽有后退之举,却并未退至危险的马屁股边上,也未进入马儿的视线盲区。
驯化的家养马不至会有如此应激的表现。
这个,吴曜也有教过她。
不管如何,她得先道歉,然也不能只是道歉。
吴曜此刻站在她面前,伟岸之躯将大半数看客都挡得死死的。
他刻意压着声问她,却压不住那嗓音里浓烈的情绪。
赵凝向前一步,伸手扣住他的蹀躞带,陡然将两人距离缩得更近。
确保自己已全然兜罩在吴曜的身影里,赵凝先小声致了歉。
女儿家总归面薄。
她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珠泪,轻掀眼睫,将看不看吴曜的脸。
不过片刻,小心翼翼反问他:“我记不牢,你再教教我可好?”
彼此呼吸清晰可闻,沉香与露珠交织,渐渐湮没喘气的出口。
吴曜将手交叠于身后,蹀躞带上白玉轻摇,许久才平息。
他退开,轻回:“无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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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人陆续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姜舒很快挤到赵凝身边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握住她的手道:“姐姐,你吓死我了,可有哪里伤着?”
赵凝朝她无声摇摇头,表示无碍,可面容却毫无血色,连朱唇也染了霜雪,瞧着一点都不似无碍的样子。
众人得见她如此模样,纷纷前来关心。
贺汐隔得远,也不知何时来的,她没同赵凝打过交道,朝着她便道:“方才当真凶险,幸有曜表哥及时出手,否则这宴......”
她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关心起来,“赵小娘子身子无碍吧?可要请医官看看?”
“假惺惺,否则什么否则,这意外又非姐姐的错,谁能控制住畜生?她倒是设身处地替国公府操心,尽会挑事。”姜舒忍不住在赵凝耳边小声嘟哝。
贺汐这么说,是有将马儿失控往赵凝身上引,是她这头的马出事,总归多少耽搁宴会行进。
赵凝轻压姜舒的手背,旋即朝贺汐和善笑了笑,“不过受了点惊吓,倒是无甚大碍,谢郡主关心。”
贺汐初次近身打量赵凝,眼前的小女娘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瞧自己的眼神似是躲闪,又好似不是,平添一份迷雾。
她看别人也是如此模样?
贺汐讨厌捉摸不清的人,她从赵凝身上撇开视线,扫了眼众宾,“听说赵小娘子自小身弱,可不能马虎......”
她又看回赵凝,“以防万一,还是下去歇歇为好,我命人找个医官替你瞧瞧。”
语落,周遭立时有人跟着说让赵凝下去看看,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附和。
“待会儿还有激烈的骑射,小娘子为了身子可得歇歇才行。”
“是啊,大伙儿玩起来可顾不着小娘子的,赵小娘子保重才是。”
......
一口一个为了她的身体,实则不过忙着站队,也怕她再招事毁了众人的好兴致。
她顿时成了宴会的隐患。
赵凝本就不想参与骑射,也早想着退下,只是她不该是被暗地里指摘着退下。
她紧攥双手,快速回想她选马牵马的种种经过是否存了异状。
直到她看见贺汐背后的那个侍卫,那侍卫自称国公府的人,中途帮她换过一副软鞍。
“这匹马是谁负责养护的?”吴曜不知何时已立在闹事的马旁,一双眼冷冷扫过马身,不过片刻,询问身边战战兢兢的马奴,“家养马如何被养的此般暴烈?”
崔福立时会意,跟到马奴旁,叫他下去查查此马经手细节。
马奴退下去后,吴曜这才转向众人,“方才的事乃国公府对宴饮管制不慎,待会儿会有我的武侍为诸位检查国公府的马匹,杜绝隐患。”
音落,吴曜便将事交代下去,崔福再将诸事细化。不多时,一行武侍鱼贯入场,一一为宾客检查马匹,还有两个像是统领的武侍牵着那匹闹事的马下去。
这些武侍受训于吴曜,从头至尾面容肃穆,气势压人。
贺汐近到吴曜身旁,“既然曜表哥特地为我们检查了马匹,我们当是放足了心,国公府行事素来严谨,我看先前的事纯属偶然,既无大事发生,曜表哥也不必花那么大力气追究,伤神劳心的。当下重要的还是带凝小娘子下去歇歇才是。”
“这并不费什么力气。”吴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