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强看清楚坐在凳子上的人影轮廓,几乎不用细细端倪琢磨,光鼻尖萦绕着的凤髓香味道,他几乎脱口而出,甚至于惊呼的喊道,“凤主。”
“嘘。”江安卿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孤身体抱恙的从晚会离开,是跑到一个下人的住所?”
远方飘来的乐器歌舞声显得营帐内更加宁静,景一忘却了手臂疼的钻心的伤口,脑子懵懵的发热充血,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弥漫上心头。
太上凰屈尊来到他这儿说明什么?对他落下残疾心生出愧疚?是不是自己在她心里更重要了些,最起码跟仁寿宫内的其他宫人不一样。
景一觉得自己像是生病了,无法抑制的想要去寻找细枝末节来证明自己的猜测,可当太上凰在眼前时,那些疑惑、那些渴望全化为泡沫,抛之脑后。
江安卿见他呆愣愣的盯着自己看,大概是可怜他的那份衷心,难得没生出烦躁之情,询问道,“手臂的伤还疼吗?”见景一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江安卿拧起眉头,“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疼。”景一如实回答。
“止疼的药不能用太频繁,那会上瘾。”
明明室内光线昏暗只能看清楚模糊的轮廓,可景一就是知道说这话后江安卿肯定抿起了唇。他不耻的观察着江安卿平日的一举一动,哪怕是愉悦时微微勾起的唇角都不曾放过。
每一个表情似乎都映在了景一的脑海中,哪怕现在戳瞎了双眼,景一也能光听语气便猜想出江安卿是什么表情。
他真的是病了,病的无可救药,病的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爱意,如排山倒海般将他拍碎,每个骨头缝里都透露着卑微的讨好。
“还有几天就回紫禁城,你好好休养。孤会命太医想些其他法子给你止疼。”一阵布料窸窣声江安卿起身要离开,身为太上凰在下人的营帐中不宜过久。
景一恍然从思绪中惊醒,心急的不愿意让江安卿离开,营帐内只有他们两人,难得众人簇拥的太上凰身边只有他。
口不择言的撒谎道,“小的手臂好疼,牵连的头也在疼。”
感觉到江安卿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景一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虚,尽管知道江安卿同样看不清楚。
江安卿还是走了,走后没多久太医就来了,点燃的落地蜡烛驱散了营帐内暧昧的黑暗,那份见不得人的心思随着黑暗隐匿。
宫中的御医自然是最好的,景一的伤口及时得到治疗,能将损伤降到最低,几乎在复健之下能达到正常水平。
如江安卿所说的那样秋猎结束后他们从避暑山庄离开,他手臂上的伤跟着缠绕的纱布一起掩盖在宽大的袖子下。因为受伤他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甚至于不需要替江安卿按摩就能进车厢内,不必跟其他下人长途跋涉,走的脚底满是水泡。
特殊的对待难免会遭到其他人注意,其中不乏鄙夷的目光,景一却并不在意,从采选结束后大胆拦下太上凰的金辇,不耻的跪下借着树荫庇护时,他就不是个将尊严看重的人。
甚至于贪恋的享受江安卿带来的不同,足以证明他与其他人不一样,哪怕是恩宠过后面对如云骞经历的那般千百倍的冷言冷语。
景一踩上脚踏进了车厢内,扑面而来的凤髓香和江安卿懒洋洋扫过他身的目光,瞬间让那些纠结化为虚无,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至高无上的太上凰。
冬香秋菊罕见的没出现在车厢内,跪坐着的景一浮出疑惑,“主子,怎么不见两位姑姑?”
“她们有事先回去了。”江安卿胳膊一推将圆滚滚的软枕撇下了榻,“你坐过来。”
了然江安卿的意思,景一爬起来后弯着腰坐了过去,江安卿果然把他的腿当成了枕头,为了不碰到他受伤的胳膊,特意挪动了姿势。
“孤这几日没休息好,若是睡的不安分碰着你伤处了,叫醒孤就行。”江安卿闭上眼睛,眼下果真带着淡淡乌青。
江安卿睡的很沉,哪怕是马车磕过石头的晃动也没能将她吵醒,也睡的很安分,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乱动,反倒出处处透露出紧绷和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