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案
夜深了。
荷花巷的馄饨铺子里,老伯收了凳子准备打烊。
“等等啊,老伯,两碗馄饨。”顾九把刀拍在桌上。
“好嘞,二位。”
馄饨很快端了上来,热乎乎冒着气,顾九递了筷子,“主子,天冷,趁热吃,暖暖身子。”
肉香冲散了酒气,顾九道,“可吓死我了,我找了大半个淮都,主子,您仇家多,再有个三长两短……”
“你家主子命大着呢。”沈承卿吃着馄饨,“账查的如何了。”
“蒋翎先前在兵部被王煜压着一头,如今主子助他调任户部侍尚书,便是施恩于他,此刻憋着劲儿呢,这两日带人把近几年的账本都查过了一遍。”
“可翻出了什么。”
“蒋大人瞧着面色不太好,说有很多对不起来的账,详情要等主子回去亲自商谈。”
沈承卿放了筷子,“季城蒋家在昭德年间也算名门望族,如今子嗣凋零,这一代只有蒋翎一人入仕。此人曾在地方任职多年,能力出众,是个有抱负的人。”
顾九想了想,“无怪乎他查起账来轻车熟路。去年的旧账不过两天就被他理的清清楚楚。”
“她今天可去了牢里?沈承卿站起身来。
“啊?他一直在……”顾九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啊,那个,慕镇抚啊,她……”
正要回话,顾九想起适才风雪里似乎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没看真切,一度怀疑自己瞎了眼,
心虚的看了眼自家主子,说,“去,去了。”
沈承卿没有任何表情,“都见了谁。”
“先前抓的几个刺客,还有……郭,郭汜怀。”
“嗯,回诏狱。”
顾九抬头,望见自家主子眼中滚动的杀意。
顾九不觉打了个冷颤。
……
牢里里不见天日,阴暗潮湿,雪水从墙壁缝隙间淌下来,郭汜怀衣裳单薄,只觉得冷得彻骨。
咚。
一个肉包子裹着灰尘,滚落到郭汜怀脚边。
饿了足足三天,郭汜怀紧闭着眼盘腿端坐,强迫自己不去闻那诱人的味道。
“郭大人。”声音从背后传来,“不吃饭是要死人的,”
郭汜怀冷冷道,“我既落在你手里,要杀便杀,何必羞辱于我。”
“要杀便杀?”沈承卿着人开了锁,弯腰捡起了包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所有人来这儿,最开始都是铁骨铮铮,要尊严不要命,非要尝尝这些刑具的滋味,可最后才知道,还得是这命值钱。”
郭汜怀闭目不语。
沈承卿弯下腰,捡起沾满黑色血泥的包子递到他面前,“我劝大人还是吃了吧。”
郭汜怀抬手拍掉了包子,说,“你若是为了让我招供,趁早死了这条心,贪污案我无关。你这些日子查账,可是查出了什么?”
“郭大人深谋远虑,做的干净,飞羽卫自然查不出。”沈承卿也不恼,狱卒抬来了交椅,他便坐下来,漠然看着他。
郭汜怀睁开眼睛,抬起头死死盯着沈承卿。“那么为何还不放我出去。”
“查不出的事儿多了,可皇上给了期限,罪还得照定。”
沈承卿拔出了匕首,拿起帕子仔细擦试着。“再给你加个谋反罪如何?”
“你!你胡说!”郭汜怀当即起身,一阵晕眩,又重重摔落在地上,“你当大熙没有王法了吗,你说谋反就谋反,可有证据!”
“王法?证据?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据?”沈承卿用刀尖托起他的下颌,“伪造的书信,还是半块作假的玉符!”
阴暗潮湿的牢里倏然静了下来。
良久,沈承卿弯腰再次起了包子,像端详什么珍宝似的,拍了拍灰,“他在人世间吃的最后一餐,也是这样被扔在了地上,他没能饱着肚子上路,郭大人,这样的滋味,好受吗。”
郭汜怀怔了怔,忽的面色惊恐,坐在地上喃喃道:“你不是来审案的,你,你是来为他报仇的,五年了,竟还有人记着他!”
沈承卿眸色晦暗,匕首轻轻划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你且看看,是不是我想杀你。”
匕首“哐当”扔在了郭汜怀面前,刀柄上的龙纹骗不了人,它属于高坐庙堂上的那位。
“不,不可能,皇上当年当年深信不疑……”
沈承卿一掌拍在案上,厉声道,“深信不疑?五年前辽州失守,苏格木带领的那鲁部屠杀辽州城内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们把战败归咎到大皇子身上,伪造证据说他通敌谋反,此案本应等大皇子回淮都后再审,可你们把他拦在了半路上,一纸伪造的文书,逼他自尽于幽州!”
“不,不是我,不是我逼死他的。”郭汜怀双手抖得厉害,“是魏丞相,对,是他,他让我伪造了文书,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