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宋祈安一愣，这才在宋祈宁的展示下，注意到了蜜饯上那个“好”字，马车昏暗，宋祈安又有心事，竟是全然没有注意到这点乾坤。

“宁儿，帮我看看这果子上究竟写了个什么吉祥话，咱们也好沾沾福气。”宋祈安话说得云淡风轻，面色却异常的凝重，不消片刻，七颗蜜饯整整齐齐被挑了出来，按着唯一可能的排序依次放在了桌上。

“安、好、共、勉、赴、雪、归”……

“等一下，这莫不是……”宋祈宁又惊又喜，转眼却见宋祈安原本凝重的眉目，忽而皱在了一起，紧接着，宋祈安死死咬着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惊得宋祈宁仓促间，慌忙翻出来的手帕都掉在了地上。

“安好共勉”这四个平平无奇的字，是宋祈安原先常逗弄沈淮之的话……

因着沈淮之总是对宋祈安的示好避之不及，未免被沈淮之嫌弃，宋祈安不得不保持距离做回一个师妹该有的礼数，那段时间，沈淮之虽仍是躲着宋祈安，却会将她每日课后提出的问题认真整理下来，趁着宋祈安去看虫子，偷偷将整理的答案放在宋祈安房间。

沈淮之是个极其守礼之人，每份答案都照着书信的标准去写，末了几乎都会以“安好、共勉”做尾，久而久之，“安好共勉”，成了宋祈安与沈淮之两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师兄安好共勉！”每每沈淮之听到这句话，都会蓦地将头转过去，避开宋祈安笑盈盈的目光。

有时碍于人前，沈淮之也会板着脸与宋祈安回礼：“师妹……安好。”

“师兄，你落下了共勉，昨日你写……”宋祈安话未说完，便被沈淮之红着脸捂上嘴拖走了。

那日，宋祈安忐忑不安的疑问终是有了答案，沈淮之尴尬发红的面色，便是最好的回应，宋祈安烂泥般放弃了挣扎，任由沈淮之将她拖离了人前。

行至人少之处，宋祈安觉察到沈淮之拖着自己的手似是想要撤走，依旧没使力，任由沈淮之将她“摔在”了地上。

沈淮之大惊：“你怎么……没骨头吗？”

宋祈安故作痛苦：“什么呀？师兄松手也不说一声，好疼啊，我受伤了，这下是真走不了……”

“哎呦……疼……”

不等宋祈安第三声“□□”之声说出口，沈淮之忙不迭蹲下身紧张道：“真受伤了？我看看……”

宋祈安将衣裙下的脚匆忙收了进去：“青天白日的……师兄真的要看吗？”

沈淮之“嘶”了一声，面上又浮上一团粉红：“……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哎别别别，我的脚真的好疼……”宋祈安可怜巴巴拉住了沈淮之的衣袖：“师兄，要不你先背我回去，然后找师姐来帮我看吧。”

“我知道你面子薄，就不难为你了……”宋祈安说着，抬起两只手，只等着沈淮之来背（上钩）。

宋祈安住在外山，从修炼之地回去要走一大段山路，宋祈安第一次庆幸自己住得远了些。

“师兄，那我之后有不懂的，你有空还会帮我解答吗？”

宋祈安虽素日嘴上常逗弄沈淮之，真到了两人相处之时，又会极注意分寸，她知道对沈淮之这样的人来说，以退为进，才是上策。

此刻虽趴在沈淮之背上，仍尽力支撑着身子，与沈淮之保持着那一点点的距离，尽量不让沈淮之感觉到任何“越界不适”。

沈淮之的声音自身前传来：“有时间的话，会的。”

“那谢谢师兄了，我家里寄来了很多吃食，等会师兄也拿点吧……算是我的谢礼。”

不出意料，沈淮之拒绝了，宋祈安转而又道：“那好吧，那麻烦师兄，帮忙把我爹娘准备的礼物，交给掌门，好多谢他对我的收留教导之恩。”

宋祈安逢年过节都会托沈淮之给掌门送东西，美其名曰感谢，但其实外山弟子除了入门那日，根本没有机会再见掌门，加上沈崇山无意与朝堂之人打交道，宋祈安送去的礼物，自然也会被退回来，之后宋祈安再送，沈崇山再退，反复几次，沈崇山烦了，便会将礼物随手打发给身边人。

大多时候，那些礼物最后都会转到沈淮之手上。

“你不必如此……”沈淮之犹豫了一下，劝说的话收了回去，没再多言，只默默背着宋祈安往前走去。

秋风浮动，落叶纷飞，以这样的方式行于长长的山道之上，倒别有一番风情，宋祈安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的山道，有花香、有虫鸣、有山风，只他们两个人的山道。

“阿姐，你……你怎么哭了？这不是沈淮之给你传的话吗？”

宋祈安没有答话，先是神色怔怔立在原地似是在思忖着什么，而后没头苍蝇似的转身便要去拿已经挂起的外袍。

“阿姐，这么晚了，你不会要出去吧？已经宵禁了！”宋祈宁的话提醒了宋祈安，她如梦初醒般松开了紧紧攥着外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