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
在虞青看来,天熹帝都下旨了,淮南子也拿到了,接下来自然该大查特查,查他个翻天覆地了。但萧邈却忽然按兵不动起来。
可能这也怪她,那天晚上刺客搅散了春华宴,大家回到王府,跟着萧邈到了凝晖堂,本来是该各自散去的,小白却忽然闹起动静来,在虞青袖子里咳了半天。忽然呕出一条手臂来,已经消化了大半,只剩一截骨架了。
众人都吓了一跳,林舜掩鼻,怕侍女胆怯,想叫侍卫来收拾,萧邈却忽然道:“慢着。”
“还有其他的尸骨吗?”他忽然问虞青。
“没有了。”虞青不解:“我之前不是说得很清楚吗?这是傀儡术,也叫人殉术,用人祭祀,那些黑影都是他的傀儡,最后计修鸿杀掉的只是他的替身,本体应该还在某处,不过我们逼得他留了一截手臂,就是那团血雾,小白贪吃,就偷吃了。”
“什么,刺客没死吗?”林舜也十分惊讶,不过他向来老成:“但也不重要了,既然确定是金铜,就沿着金铜一路追查下去就行了。”
“林家的学生,就这样不求甚解吗?”萧邈本来已经在解衣了,听见这句话,忽然淡淡道。
林舜在外面规矩森严,但私下和他却常有师兄弟之间的辩论,这次也回道:“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萧家的学生再厉害,也不能这样求全责备吧。”
他们说别的还好,一用道家典故,虞青眼睛顿时亮了。
“你们在论道吗?我也要来。”她反应倒快:“什么林家萧家的,哦,我知道了,萧邈又想追查刺客下落是吧?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是说世上的事人力能探知的有限,不管什么事,都要留个生门给人走,不要赶尽杀绝,这次林舜说得对,那刺客肯定杀不了,他虽然是邪魔外道,修为不低,而且来的时候留了后路的。”
她插进来还不算,还问萧邈:“你快反驳他,我听听你的高论。”
萧邈没理她。
“你继续这样不把人间当回事,迟早被人抓了去炼丹。”他只淡淡道。
虞青猛地想起之前天熹帝出现时他挡住自己的动作,顿时明白过来。
她凑过去萧邈身边,低声问:“你说的是你父亲,对不对?”
“是父皇,不是父亲。”萧邈纠正她,而且不愿意继续这话题的样子:“高人,你不累我们这些凡人也累了,请你先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吧。”
但到了第二天,虞青起了个大早,满心以为他要出发查案了,结果发现凝晖堂里摆了一案书,林舜正在窗下对着光看那本破破烂烂的淮南子,旁边全是用以佐证的古籍。萧邈却已经换好了胡服骑靴,一身白色锦袍,银线绣蟒,腰间系着躞蹀带,正在查看自己的佩剑。
“你干什么去?”虞青不解:“今天不查案吗?”
“不查。”萧邈的剑明亮如霜雪,对着阳光一照,与他的面容相得益彰,他收剑入鞘,道:“今天要练剑。”
“练什么剑,圣旨你拿到了,淮南子也拿到了,对照淮南子里金铜的记载,就能追查下去了,还等什么?”虞青也凑过去看淮南子:“难道你有哪里看不懂,来,我给你说说。”
“你就是自己想看吧?”萧邈收剑入鞘,淡淡道。
虞青被他戳破心思,顿时笑了。
“我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修炼的秘诀嘛。”
她翻看了一番,没什么好东西,又走出门外来,凝晖堂的后院是一片石砖地,光秃秃的,只有角落一棵海棠树,她还疑惑怎么这么空旷,原来是萧邈练武用的。她靠在柱子上,看着萧邈一气把一套剑法练完,行云流水,十分漂亮。
他身上有种凡人能到达的极限的美感,像塞上的白狼,或者眼神锋利的鹰隼,但举止又有宗室子弟的雍容,不全像计修鸿那种练武之人的森冷。
“凡人的剑法也挺好看的,”虞青不知道从哪摘了颗青杏来,在手里抛着玩:“你今天有空教我呗。”
“没有空。”萧邈见她瞪起眼睛,难得解释:“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萧邈接过侍女递过的手巾,擦着脸上的汗,凡人真是有趣,明明是血肉之躯,动一动就流汗,一剑刺穿就血流不止,但也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像一棵树,让人想折断试试。虞青偏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这在人间女子是多大胆的行为,好在萧邈也早习惯她的行径。
“我在思考那个刺客。”萧邈像是对他的剑又产生了兴趣,反复演习着一个双手持剑的剑招,又对着日光,观察起剑锋来,他的眼睛生得好,本来就接近凤眼,眯起来更漂亮,眸色都淡了许多。
虞青也凑过去看他的剑,忽然用手指在剑上弹了弹,听见剑啸,顿时笑起来,侧过头得意地看萧邈。
她的面容映着日光十分好看,萧邈有瞬间的恍神。
“我知道了,你是怀疑刺客并不是太子派来的,是不是?”她抱着手道:“我也觉得太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