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
相比大理寺的森严,掖庭监就安静得多。
宫廷之内的牢狱,比外面总是多一股阴冷气氛,也许是因为伺候的人都是宫内老人的缘故,连树也是老树,阴森得很,连从树下走过都觉得寒意浸人。
萧邈走入关押叶娉婷的偏房内,这里倒还有点室内的样子,不很像个牢房,像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样子。毕竟掖庭监多用来关女眷,大周皇室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弄权失败的女人了。
叶娉婷已经脱去簪环,穿的也是素净衣衫,只有随身的长命锁没有取下,价值连城,仍然是叶家的奢侈。
她脸色苍白,见萧邈进来,反而高傲地昂起了头。
“你案子查清了?”
“查清了。”
萧邈对她向来态度和对赵王魏王他们没有不同,还更客气点。
“还有什么疑点?”叶娉婷昂着头道:“殿下来找我,总不会是看笑话来的吧?”
萧邈知道她向来骄傲。
“中宫布置三年,你输得不冤。”
“我当然知道我不冤。”叶娉婷仍然傲慢道:“是你们胆怯,战场上冲在最开始的士兵大概率要死,但总要有人第一个冲。”
“第一个人冲的人要是能活下来,战利品自然也是最多的。”萧邈点破她的心思。
叶娉婷笑了。
只是这笑很快转为苦涩味道,她靠在掖庭监古旧的墙边,手扶着缺了脚的木桌,侧着头打量萧邈,道:“你还是你。”
只有他知道她在赌什么,为什么赌,从来收获和风险对等,赵王直到最后都不明白。
“五哥愿意为你死。”萧邈没有说出坏消息,只是道:“他愿意一个人担下来。”
“哦。”叶娉婷似乎并不惊讶。
“我早该猜到,下散魄针的人是你才对。”萧邈像是在复盘自己的棋局:“虞青说,你的凝心丸在黄泉惊动了小皇孙的魂魄,原来小皇孙不是想你,是怕你。”
当初众人都没把下针的手法当回事,因为知道查不出什么,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能神不知鬼不觉下针的,世人都不设防,想不到会害小皇孙的,最稳妥的,只有他的母亲。
以叶娉婷的心性,自然是自己来。
叶娉婷仰头笑起来。
“是啊,是我下的针,我讨厌他的父亲,我从小不喜欢他,萧家的人怎么样,我还是觉得他像老鼠,他不想当太子,也不想当皇帝,没想到我嫁给了老鼠,还跟老鼠生了孩子。孩子长大了,似乎有出息了,却忽然得了骨痨……”
她侧过脸,问萧邈:“你闻过人骨头的香味没有?”
“什么?”萧邈虽然未被吓到,却不解。
“黄道人说,世上有种邪术,将死人骨磨成粉,涂在人身上。人骨有股特别的腥味,所以要用香料遮掩。这个诅咒术,可以让人得上死人同样的病……”她像是在说自己做过的事,但话锋一转,却道:“那天颖儿从皇宫回来之后,身上好香啊,洗了一个澡还是洗不掉,我觉得好奇怪,谁知道第二天,他就叫起腿疼来,请了大夫来看,说是骨痨,无药可救。”
“你说?”她漂亮眼睛看着萧邈,像是有点茫然,问他:“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萧邈难得没有说出“怪力乱神”四个字来。
“下针的时候,颖儿一直看着我,他一定觉得很痛,黄道人说用了麻沸散是不痛的,但他看着我的眼睛好亮啊,好像在问我为什么,我之后再也睡不着了,我总是梦见他……梦里我总是告诉他,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疼了,阿娘知道是谁害了你,阿娘给你报仇……”
“我找不到中宫行巫蛊术的证据。”萧邈这样说道。
他甚至不是反驳她,而是陈述一个事实,正是这事实,让小皇孙的骨痨永远成为悬案。
他没有骗虞青,这世上的大案,很多时候就是没有最终的真相,你相信什么就是什么,最后也只能封存一段迷雾,尘埃落定。
“中宫怎么会留证据呢,中宫永远不会输,太子永远不会输,我好恨啊……”叶娉婷靠在墙上,眼睛似乎失去了光彩:“萧邈,你也恨吗……”
萧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纤细手指上指甲都是青紫色,唇边也渐渐显出绀色来。
“你服了什么毒。”他按住她穴道,冷声叫她名字:“叶娉婷,吐出来。”
叶娉婷却整个人都似乎软了下去,她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你猜,萧邈,鹤顶红,牵机毒,断肠散,我服的是哪个……”
她本就纤细,整个人轻得像一片叶子,又像一尾去了骨头的鱼,整个人滑落下去,萧邈捞住她的腰,坐在地上,她的头像是一朵沉重的芍药花,无力地垂在萧邈肩膀上。
“猜不到吧,”她笑着道,嘴边却流出血来:“我服的是最痛的那个。”
她口口声声说着不愧疚,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