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老叶相和天熹帝在里面单独待了小半个时辰,听得见里面天熹帝震怒的声音,无非是萧邈怒斥叶璟一样的话,硕鼠之类。萧邈站在外面的琉璃暖阁里,仰着头看天上的日光。
魏山林过来了。
“七皇子殿下,倒是我小看你了,我只当你会被那老贼摆布,没想到你还是秉公严办,是我小人之心了。”魏山林爽朗笑道,显然有拉拢的意思。
萧邈看了他一眼,眉目间全是皇子的傲气。
“大将军这次大捷,恐怕没少‘抓劣马’吧?”
边疆马价便宜,威远军上阵杀一个北戎人的奖赏,有时候就等于一匹劣马的价钱。所以他们抓平民冒认军功的时候,就称之为“抓劣马”,一般长官也是睁一只眼闭只眼,除非有些人做得实在过分了,就会训斥几句。士兵们互相取笑,称之为“露出马脚”“马脚没收拾干净”,笑来笑去,渐渐也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平民百姓家出来的。
萧邈这话一说,魏山林神色顿时一沉,本来他和萧邈就因为告御状的事结下仇来。没想到他试图拉拢的时候,萧邈还要旧事重提。
“殿下,实话跟你说吧,是太子殿下做和事佬,让我不要和你斗的。可见太子殿下还是天真,不知道这世上除了招安还有剿灭,只要大军开到,任何挡路的石头都会碎为齑粉!”
魏山林撂下几句狠话,气冲冲走了。
那边净卫已经进去,直接带走了叶元载,顾念老臣体面,没有扭送,只是押着他走了。他路过萧邈,只是道“希望殿下求仁得仁”。魏山林还想拦住他羞辱,被太子制止了。
“陛下请太子殿下,七皇子殿下,威远大将军进去。”叶九进来传话道,看见萧邈,也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来。在他们看来,这是东宫的一场大胜,接下来老叶相不过是任人宰割罢了。
天熹帝坐在龙座上,他近年来沉迷炼丹,也是因为确实气力不济了。说像他其实太子最像,都不是什么身体好的人,上了年纪,更加经不起大喜大怒了,看着就有些坐不住了的样子,倚在一边。太子和魏山林都侍立在下手,叶九和李福子都在近前伺候,多少有点呈包围的态势了,还缺个明华皇后,就真是水泼不进了。天熹帝大概也觉察了,神色有点阴郁。
打过猎的人都知道,越是病虎,越危险,因为比平时要残暴得多,又多疑,稍有疑心就会亮出爪牙,连百兽都受害。
“萧邈过来。”天熹帝唤道。
他拍了拍龙椅扶手,示意让萧邈站在他左手边。叶九也乖觉,立刻觉察到了天熹帝的不悦。他们这些太监,向来体察入微,在前面展开了结案书就下去了。
天熹帝示意他们都看看,是了解案情的意思。
“如今就咱们自家人了,用不着三堂会审,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赵王尸骨已寒,他还在提三堂会审的事,可见那次的阴影之大,毕竟独掌权柄二十余年,那次却几乎不受他控制,所以耿耿于怀。
“叶元载已经收押了,暂时交给方子溪看着。”天熹帝道:“这上面说的,他都认了,七科的春闱,一年一个叶家人,他承认是御下不严,作为主考官没有看住,让底下的人钻了空子,为他家的子孙谋了功名。如今自己卸职待罪,听凭发落。太子觉得如何判最好?”
太子垂着眼睛,十分恭顺。
“春闱舞弊,是有族灭的旧例在的。”他只讲了这一句,见天熹帝“唔”了一声,知道是不满意,改口道:“但重罚之下,相信也足以告慰亡灵了。”
他没说如何重罚,显然是留余地。天熹帝骂叶元载归骂,话里回护之意还是明显,叶元载是老狐狸,认罪也快,认得也轻,这事说白了是其他考官为了讨好叶家,安插叶家的子孙,他说自己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谁能拿他怎么办?况且别说冤魂索命这种事无法昭告天下,连为了叶家子孙,把陈瑞安董志行这一帮人淘汰的事,也没有铁证——谁能证明破题方式一致就是他们被淘汰的原因?正如叶璟所说,主考官也是人,不是神,每年看错一两篇,漏掉一两个人才,也是情理之中。有什么证据说是为了叶家子孙淘汰的那些人?
都是猜想,推测,没有实证。真判重了,叶家的势力一定反扑,而且徒然授人以柄,以后闹到改判,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太子也不会骤然就用全力,反正案子已经查清楚了,错在叶家,只留着朝堂上慢慢厮杀就行了。
但魏山林却是个急性子。他毕竟是边将,没有一直羁留在京中的道理,刚好叶家有大错,不趁这次赶尽杀绝,以后哪还有这样的好机会。
果然他听了就嚷道:“太子殿下糊涂,春闱是国家大事,叶元载是学阀,门生遍天下,操纵春闱!这样处置不行!”
“大将军觉得不行?”天熹帝道。
“不是末将觉得不行,是难平民愤!”魏山林道。
明明是打仗的人,偏要学文臣据理力争,一开口就错。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