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村

听话里意思，她似乎是在责怪谁。

可这寂静密道内只听见霍夫人独自一人的脚步声，宁怀薇和沧越躲在暗处尚未暴露行踪，那她此时与谁说话？

还没等偷听的两人反应过来，另一头又传出声音。

“泼脏水也要讲讲真凭实据，你我本就同体，我做什么事难道还能瞒过你不成。”

宁怀薇心里一惊，这是……玩人格分裂啊。

霍夫人许是被这话说服了，沉默片刻后又开口：“那石门是如何能被毁成这副模样？密道只有你我二人知晓，绝不可能有旁人进来。该死的，所以我就说当初应该把她杀了以绝后患，现在可倒好，连半个人影都没了！”

“你忘了吗，主人强调过不能杀。死狐狸偷走了星寒遗留下来的手册，她要是死的话那我们上哪找手册去。”

她口中所提及的星寒，正是先前那位泽荒神医，其常以妙手回春之绝世医技救济苍生，赢得无限敬仰。

不知为何，宁怀薇听到这名字眼眸一暗，身体轻颤。

霍夫人自顾自地说着，喋喋不休：“说起星寒手册，倒让我想到一件事。那沧越不是星寒亲传弟子吗，说不定他看过手册，能默写出一二来。”

“你还说呢，谁让你把那家伙送到东厢房去的。明知道密道入口就在床榻上，如今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外面又全都是妖尸，说不定就是他为保一命溜进来，顺带放走了那只死狐狸。”

“他一个外人，总不能去睡我的西厢房，又或者直接去正院吧……该死！”霍夫人顿了顿，一瞬间似乎想到什么，“难道中毒是假，进密道救人才是真？”

“还说我是蠢货，我看真正的蠢货是你。”

霍夫人咬牙切齿：“别让我抓到，否则我定要他好看！”

说罢，脚步声再起，竟是直接向着洞内走来。

宁怀薇当即呼吸一滞，手悄无声息地去摸出匕首，顺带将毒药抹在刃上。尽管额间细汗直冒，她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心去擦拭，只管耳听八方，等待猎物入洞。

鹅黄色身影跨进门的瞬间，她挣脱沧越怀抱，急速冲至人前反手以刃相抵。

黑暗中灯火忽亮，霍夫人脖间那把锋利的匕首反射出一道光，在她眼底一闪即过。

“你、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此行凶！”

宁怀薇将女人惊恐万分的神情尽收眼中，她露出阴森笑容：“别装了霍夫人，刚刚你在这自问自答玩得不亦乐乎，看样子应该不是凡人吧。怎么现在又玩起角色扮演，假装自己是朵柔弱小白花？反应倒是挺快的，不过既然已经暴露了，阁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虽然她话说得古里古怪，却也不难理解其中意思。

只见霍夫人沉默片刻后，收起了那副惊恐嘴脸。再度抬起头时，她含着冷笑直视眼前之人，目光阴鸷无比。

“我就说，浮月那只死狐狸怎么能逃得了我的手掌心。原来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跟老鼠似的钻进了密道。”她话语一顿，又瞥了眼旁边的沧越，“还有你，堂堂神医之徒竟也会干如此下三滥的事情，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宁怀薇虽不认识那只叫做浮月的狐妖，但并未打算开口解释一切。

何不如将计就计，套出她的话。

“你还别说，这密道真是让人好找。若非今晚你主动将沧越送到东厢房来，只怕我们还要再花上些时日呢。”宁怀薇嗤笑着，将手里的匕首再度推近，紧贴脖颈。

霍夫人神情骤换，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收回狠恶目光，漠然道：“既然已经把人救走，那为何现在还会在此停留。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二位应该不是为了浮月来的吧。”

不知怎的，她现在这副模样倒比先前凶神恶煞那个看着聪明多了。

宁怀薇眉头微皱，一言一行不敢有丝毫大意：“沧越是谁你心中自然清楚，所以我们对那只狐妖也没什么想法。只不过她手里那本手册却是人家师父的遗物，徒弟心怀师恩，想讨回遗物有错吗。而你们呢，却为了一本册子囚禁他人，滥杀无辜。”

单凭洞中景象便能看出，狐妖浮月定是在此处受尽了百般折磨。若她真在酷刑下将手册交出来，只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听到这话，霍夫人却是身子抖了抖，险些没站稳。她瞳孔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心虚道：“什么滥杀无辜？周家村那些人明明就该死！倘若当时他们肯老老实实把浮月交出来，又何至于被霍轻平屠杀。”

宁怀薇当即心中震颤，像是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坠落在上面，顿时压得她喘不过来气，喉间哽咽难安。

自己不过是顺嘴在说她们虐杀狐妖一事，没想到竟然将屠村真相钓了出来。

宁怀薇死死地盯着霍夫人那张脸，明明是美艳绝伦的五官，此时却怎么看都觉得无比憎恶。她将视线停留在女人漆黑瞳孔之上，目光微颤，仿佛从眼底瞥见了那夜噩梦般的狰狞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