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模糊的照片

我把单子交给杨老师，我说按照协议办。杨老师说自己明白了，会处理好的。

“陈老师，我还个事，”

杨老师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

“马老师的爱人私下联系了我，她说很抱歉，她知道马老师做得很过分，她想请陈老师原谅，想请陈老师给个机会，让她们回来。”

杨老师颤抖着手拿出一张包得严严实实的照片。

“陈老师，马老师是受了刺激，他不知道怎么得到了这张照片，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他出现了严重的抑郁症，他就是死都想把树人弄翻，他现在完全靠药物在控制，一个月药钱都要几千，陈老师她们需要这份工作。”

我没有说话，慢慢解开了包装，我看到了一张照片——血肉模糊的女尸，我没有敢看第二眼。杨老师则在一边落泪。

“陈老师，我认得出她，高二的，我跟她上过课。她叫王艳妮。”

我当然认不出这孩子，我对这个名字肯定也是完全陌生的。但她高一的时候，我应该教过她——树人从高一到高三所有班的语文不都是我教吗？她应该是我的学生。

我们俩都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有种伤痛在我们心底泛起——只要我们是老师，只要我们还从事这个职业。我们就不能不心痛。只是眼下我们能够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我沉默了好一阵，艰难地对杨老师说：

“杨老师，我非常理解你的感情，对马老师夫妇的，和对这个不幸的孩子的。我和你完全一样。”杨老师点点头。

“只是眼下，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对这个孩子，我们做不了什么，对马老师，我也做不了什么。”我说这些心里很痛。

“马老师，特别是她爱人工作非常好，一个人干了多人的活，这是实话。可马老师自己，他已经是个病人，他已经不合适上讲台。”

我停了下来，杨老师低垂着头。

“陈老师我也明白，我只是觉得难受。”我点头。

“杨老师麻烦你，转告他爱人，他们工作不错，我感谢他们的付出，我以后会安排财务每个月给他工资卡里打五千，希望老马可以尽快好起来，等他好了，咱们也是有机会合作的。”

杨老师站起来，跟我鞠了一躬：

“谢谢陈老师，陈老师放心，我不会因此影响工作的。”

杨老师走了出去，我则很久都无法平静自己，那照片就摆在我眼前。我没有办法当它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