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生辰
怎么过来的!”单蕊洋洋得意地饮了一口茶:“完全是靠回想她当日涕泗横流的模样熬过来的。”
噗。果真还是那个单蕊。敢爱敢恨,从来没有放不下一说。
“阿禾,我直说了啊......”单蕊咬了一口果子,好甜,她又放回碟子里:“良民嫁入贵家,即使是做妾,其实都是高攀了......”
阿禾怎么会不知道呢?她闷闷开口:“但他欺骗了红绡娘子。而我选择了隐瞒,也是在欺骗她。”
“那你不如找机会探探红绡的口风?她嫁过去已半月有余,想必婚书什么的都看过了吧?说不定她念着陈三郎的好,已经放下此事了呢?”
“此言差矣。”一道男音响起,一人举着扇子坐了过来,穿着颇为讲究,像个贵家子弟。长相么,薄唇狐狸眼,还颇有几分俊俏:“在下,燕期。乃燕记......”
“哦,原来是你啊。”单蕊凉凉开口,燕期扭头一看:“啊,原来是你。”
上巳节时,失魂落魄的单蕊和燕期撞在了一起,燕期开口就要十贯钱赔偿。单蕊上下一打量这人,啥事没有,还敢讹诈她。顿时怒火中烧,街上互骂了一刻钟。
此刻也毫不相让,两人唇枪舌剑一番,气呼呼地光喝茶不说话。
阿禾一口茶噎在喉咙里,哭笑不得:“方才郎君说此言差矣是为何意?”
燕期将扇子一收,神神秘秘地道:“女子多情,心上人说一句便信一分。身陷情爱囹圄之中,你哪怕说一万遍她都未必会醒悟。”
单蕊上下打量燕期一番,这家伙,说得还挺有道理。转念一想,开口问道:“那你分析分析,这陈三郎到底喜不喜欢红绡呢?若是喜欢,为何许她为妾?”
燕期见眼前两位小娘子求知若渴的眼神,只能叹一声单纯,过于蠢笨的单纯。他压低声音道:“依我看,肯定是喜欢的。只是这个程度,我认为还有待商榷。至于,为何为妾嘛?身份地位就摆在那里。只能说,很正常。”
正常什么啊?阿禾眉头一皱,正欲开口反驳。谁料燕期双手一举:“我只是站他那边分析啊,我可不赞同先许妻实为妾的做法。”
“那我该如何做?”阿禾轻声问。
“我建议,先观望,再适时见缝插针。”燕期从口袋掏出半贯钱:“这顿茶水算我请了。”
“什么算你请的,你也喝了,就该你请。”单蕊示意他看看面前空掉的茶杯。
算我认栽!燕期恨恨咬牙。
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待回到了教坊,阿禾才知有人已等了她许久。一个是许久不见的王宜修,另一个则是江辞远的仆从,皓也。阿禾有些吃惊,忙走上前去和两人打招呼。
“阿禾,我们前后脚走就差一刻钟!我腿都站酸了。”王宜修嘴上说着埋怨的话,手里却老老实实地递上一个精致木盒,是个小面人。
和阿禾平素的打扮一致,捏的就是她吧。只是这个面容,鼻歪眼斜的......
“生辰快乐,阿禾。”王宜修真挚地说道,顺便给阿禾展示了一下自己三个通宵熬出来的黑眼圈:“你看看这面人,是不是很像你啊?”
你非要说是,那就是吧。阿禾点头:“谢谢宜修,我很喜欢。”
皓也找准时机,将手中的精致红木盒递来:“青禾娘子,生辰快乐。这是我家六郎托人带到长安的。”待阿禾接过,皓也又开口道:“到了有段时日了,六郎在信中再三嘱咐仆一定要今日给青禾娘子送来,还望娘子笑纳。”
阿禾受宠若惊。她都不知道江辞远从哪里知道她生辰的。又见王宜修笑眯眯的脸,心下一暖,想必是王宜修写信告诉江辞远的吧。
她本是想留王宜修和皓也吃饭的,没成想二人等她太久,此时天色近晚,都纷纷告辞了。阿禾只好作罢。
红木盒上还有精美的浮雕,一看就价值不菲。打开盒子,香气溢出。原是花笼裙,入手细软,布料上等,用轻软细薄而又半透明的“单丝罗”织绣而成,上面用各种颜色的丝线绣出花鸟图案。再往下翻翻,连内里的裙子,和大袖衫都给配好了。
阿禾犹豫片刻,试穿了一会儿裙装,也许是考虑到她的身量还在长,裙子和大袖衫皆有些过长过大,阿禾只能轻轻捏住后腰的布料。即便如此,还是觉得镜中的自己有些不真实。
她想起了那个梦,同样红得像火一样的红裙。
可是她不是她。阿禾这样对自己说。
梦里的人,有万千愁绪。
而阿禾,不过是阿禾而已。
她轻轻点了点镜中人的眼睛,满意地勾起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