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眼

清醒过后，方文远指着师父模样的慕贵人捧腹大笑，任凭血水从他鼻腔滚落。

忍着笑意，我踢了踢他的膝窝，“有什么好笑的，快想想怎么出去吧。”

按理来说，梦境中找到最违和的地方就能破阵，可眼下荒唐的事太多了。不可能受宠的母妃，住在冷宫的关苍玥，男儿身的慕贵人，总不能挨个杀了看看。

“方文远，你还遇到别的奇怪的地方吗？”

“除了你，没别人了。”他终于止住笑意，擦去眼泪和血迹。“赤莲的品味还真是独特，他向来爱玩，咱们再去宫里转转，这场戏没这么简单就结束。”

我随手捡起冷宫外的破椅子腿，没有武器暂且用这个防身吧，“楼主叫赤莲，你很熟吗？”

“不熟，你没听过鼎鼎大名的赤狐妖王吗？”方文远眼里闪过精光，看来清醒过来后又要话痨了。我赶忙止住他的话，“没，赶紧找阵眼吧，现在没空听你瞎咧咧。”

宫道里走到一半，宫女拦住去路，说是宫宴在即，需要公主早做准备，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方文远示意先按着梦境的剧情走，线索总会出现的，如果打断赤莲玩乐后果可能很严重。

轻柔绚丽的纱裙，之前只能在关苍玥身上看到。如今看着铜镜里打扮华丽的自己，虽是在梦中，心下也有一丝欢快。点缀着珠宝的绣鞋柔软亮丽，却也禁不起折腾，我只能轻提裙摆，小步慢行。伶俐的小宫女往我脸上扑着脂粉，嘴里不停说着讨喜的恭维。难道关苍玥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吗，我盯着铜镜有些出神。

华灯璀璨，歌舞升平，酒气夹杂着脂粉香味充斥着宫宴大厅。作为皇宫贵客，方文远在皇帝身旁落座。隔着人群，我与他遥遥对望，口型暗示他别忘了正事。他嘴角咧了咧，微微点头，转头与身旁人攀谈。

宫宴很无趣，以前从未参加过，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我没找出更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杯盏渐空，烛火摇曳，落了一地灰烬。皇帝举起最后一杯酒，作势要结束这场宫宴，看着方文远布满红晕的面颊，我的疲惫被皇帝的诏言摧毁殆尽。

皇帝给关苍星公主赐了婚，赐婚对象是除妖侠士方文远，婚礼就在明日。

“我这不是为了给我们调查创造一起行动的条件吗。”方文远用指尖推开我横在他脖子上的椅子腿，讪讪地辩解，“这又不是真的，你怕什么。”

“我看你就是突发恶疾，你没找到阵眼，又瞎搅什么局。”木头再次抵上他的脖子。

还未等我教训他一番，宫女鱼贯而入，“殿下，大婚前，要与驸马避嫌才好。”我的椅子腿掉落，我被宫女架着回到寝殿。

为我描眉的小宫女语出劝解，“殿下嫁与方侠士，就不用去华昭国和亲了，这是喜事呀，殿下莫要发愁了。”

捧着衣裙的宫女从宽大的华服后露出笑脸，“方侠士瞧着天人之姿，可叫人羡慕呢。”

一个个宫女叽叽喳喳地，一会夸耀婚服，一会赞誉方文远，吵得人好不头疼。

满头珠钗，华冠沉重，压得脖子酸痛。

方文远就是个心里扭曲的变态，待我从梦境出去，非得给他大卸八块不可，哪怕堵上我未来十年的修为。师父为何迟迟不来救我，我已经后悔回方文远的话了，后悔对狐妖一事念念不忘。欲哭无泪，我还需扶着头冠掉落。

或许就不该听方文远的，扰乱剧情什么的他不是已经做了吗。或许阵眼早先就遇见过了。或许是受宠的母妃，或许是冷宫的师父……

又或许，方文远就是阵眼。对，方文远就是阵眼，他是我出了皇宫才遇到的，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必须杀了他，就等婚礼开始了。